阮舒怡從醫院裏回來,發現陳凜已經在做飯了。

阮皓言坐在地毯上玩遙控汽車,見她進來,放下遙控器,跑過去往她腿上撲。

她摟住兒子,笑著問:“樂樂有沒有乖呀?”

阮皓言仰起臉,點點頭,“樂樂一直很乖的。”

“你陳叔叔呢?”

阮皓言往廚房裏指了指,“叔叔在做飯。”

阮舒怡有點意外,往廚房望了一眼。

老舊的抽油煙機嗡嗡作響,陳凜大概沒聽到這邊動靜。

她摸摸阮皓言的腦袋,“那你先去玩,媽媽去看看叔叔做了什麽好吃的。”

她換過鞋洗了手之後,來到廚房。

陳凜這時才聽見腳步聲,側過臉看她,“你回來了。”

阮舒怡唇角勾了勾,總覺得他這話聽著……

怎麽說,有個男人在家幫她帶孩子,還提前開始做飯等她回家,挺微妙的。

陳凜在煲湯,關了抽油煙機,蓋上鍋蓋,就聽見阮舒怡說:“好賢惠哦。”

他回頭看著她,不說話。

阮舒怡走過去,勾了勾他身上的圍裙。

他戴的是她做飯用的圍裙,粉色小碎花,在他身上非常違和,但她看著卻一點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一想到現在的他和當初不同,在外已經算是個大佬級別的人物,到了這裏卻還是願意洗手作羹湯,她莫名就有一種被撩到的感覺,哪怕他不是刻意的。

陳凜往客廳望了一眼,阮皓言正專注地看著遙控汽車,他往前一步,傾身靠近阮舒怡。

阮舒怡一愣,趕緊放開圍裙,往後退。

陳凜手疾眼快,一把攬住她後腰,聲音壓得很低:“躲什麽?”

她心跳很快,畢竟兒子隻要往這邊望一眼,就能看到他們兩人,她趕緊推他,“你好好做飯!”

陳凜倒也沒為難她,放開她,“那你別撩我。”

阮舒怡無語,她那叫撩嗎?她隻是勾了勾他身上的圍裙。

陳凜回到天然氣灶跟前,說:“今天我帶著樂樂去樓下玩無人機,遇到那個小胖子和他媽了。”

阮舒怡聞言立刻皺眉,“那家人有點煩,那個小胖子沒找樂樂麻煩吧?”

“他想玩無人機,樂樂沒有給,他媽媽就說了幾句難聽話,不過我沒慣著他們,懟回去了。”

阮舒怡說:“幹得好。”

陳凜用勺子攪了下湯,又蓋上,靠住流理台,側過臉睨著她,“你當初是怎麽進星輝的?”

“怎麽忽然問這個?”阮舒怡愣了下,不過這事兒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我一開始自己做阮阮這個號,然後有個關注我的粉絲,正好也是病友群裏的人,他當時就建議我簽個經紀公司,把這個號好好做起來,他說……”

回憶起那段過去,她的語速越來越慢,“他覺得不隻是賺錢的問題,他說我的視頻有鼓舞到他,他相信我好好做,可以給更多絕症病人打氣,又能帶給我經濟收益,我當時其實就有些心動了。”

“不過我那時候還有顧慮,因為……我爸不是欠著高利貸嗎,那些錢我一直沒有還清,我沒那麽多錢還,如果這個號做得過於拋頭露麵,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又找上門。”

“他當時很關心我這個號,明明自己病得很重,還是幫我想辦法,說高利貸是違法的,他哥是律師,可以幫忙解決我的負債問題,而且他哥還認識做自媒體的經紀公司的人……也就是賀坤。”

阮舒怡垂下眼,“但我那時候還是猶豫不決,瞻前顧後,再後來……他身體真的不太行了,還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我就答應他,會好好做這個號,我沒想到,他臨終之前,拜托他哥幫我……”

“然後,我被介紹給賀坤,當時星輝其實也沒有打算做抗癌博主的,這個賽道太小眾了,都是賀坤幫忙,我才進了星輝。”

仔細想想,她進星輝也是一波三折。

陳凜問她:“那兄弟倆,姓傅……是嗎?”

阮舒怡扭頭看著他,有些意外,“你怎麽知道?”

“今天那個小胖子的媽媽有提到,你以前似乎和他們關係不錯?”

阮舒怡點點頭,“他們真的幫了我很多,後來那些高利貸催收又找過我,是傅大哥幫我解決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那些人就再沒來找過我麻煩。”

陳凜:“他弟弟是叫……”

“傅睿,傅睿其實小我一歲,傅大哥大我兩歲,名叫傅時琛。”阮舒怡歎口氣,“傅睿的死對傅大哥的打擊很大,因為傅睿那時候也是等不到骨髓,傅大哥幾乎是滿世界在找匹配的骨髓,但……”

她停了下,“這東西,又不是找就能找到的,最終傅睿也沒等到,去年快到年底的時候,傅大哥自己申請調崗去了外省,我覺得他也是想要離開北城這個傷心地。”

陳凜心口發沉,這個傅睿到死都沒有等到骨髓……

阮舒怡見他麵色不好,試圖轉移話題:“你看看湯吧。”

陳凜卻沒動,抬眼盯著她,終究還是將憋很久的問題問出口來:“你和傅睿,是什麽關係?”

阮舒怡一怔。

她沒立刻說話。

陳凜又問:“你們在一起過,是嗎?”

阮舒怡沉默了。

陳凜收回視線,又不知道要看哪裏,腦海有些空,但又覺得這答案也不能算是意外。

隻是……

他還是不太能接受。

他轉身去看鍋裏的湯,說:“你去陪樂樂吧。”

阮舒怡沒走,但好半天也沒說話。

等陳凜將煲好的湯關了火,她才開口:“其實……你要說我們在一起過,也不能算錯,但可能和你想的那種在一起不太一樣。”

陳凜已經不想聽了,他說:“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