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心跳也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有濾鏡,總覺得今天的梁錦墨比平日裏還要英俊,他那雙墨黑的瞳仁注視著她的時候,周遭哄鬧的聲音也仿佛遠了一瞬。

許梔視線往下,看到他手裏捧著的花束。

梁錦墨回神,喉結滾了下,走了幾步,在床跟前,單膝跪下去。

房間裏一群人在沸騰過後,都安靜下來。

梁錦墨捧著花,感覺掌心裏出了汗。

告白這個環節,周赫是給他找了一些網上的稿子的,但都太肉麻了,他說不出,他微微抬頭,看向許梔。

許梔心跳很快,和男人四目相對的一瞬,時間感和空間感就有些模糊,恍惚間就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似的。

梁錦墨想起了過去,多少回,他隻能遠遠地看著她,可現在,她成了他的新娘子。

“梔子……”他開了口,或許是因為緊張,嗓音發澀,帶著一種厚重的,磨礪的質感。

許梔提了口氣,當眾告白,對他來說,還是太難了吧。

“曾經……”他又頓了頓,“有人告訴我,我會交到朋友,會遇到喜歡我的人,還會結婚……我隻需要等,我想,現在我等到了。”

許梔抿唇,手指攥緊了裙擺,心口潮濕又酸澀,她真想現在就接過他手中的花束。

她想起冬日裏從九曲橋上一躍而下的少年身影,原來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原來,她勇敢地去救起他,也是在拯救未來的她自己。

因為如果沒有他,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又會是誰。

是他帶給她改變的勇氣,是他將她救出那個禁錮了她長達二十多年的牢籠。

她怎麽可能不愛他。

“感謝你選了我,”梁錦墨的目光,仍舊筆直而柔軟地注視著她,“我會用餘生告訴你,你的選擇是對的。”

許梔的視線逐漸模糊。

“以後,我也想繼續等下去,等我們的未來,和你一起等待,我相信總會有好事發生,因為你的存在,讓所有等待都有意義,能和你在一起,本身就是我最幸運的事。”

他舉起了手中的花束,遞向她。

許梔笑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接過花束,周圍的人在起哄,她看著麵前的男人,使勁地點了點頭,“嗯……我們一起等下去,總會有好事發生的。”

無數過往浮光掠影一般,不止存在於她的腦海,對他來說也一樣。

如果沒有她,他早就徹底沉寂在冬日冰冷的湖底,他記得冷得刺骨的湖水,那裏沒有聲音,像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可是她將他拽回了這個世界。

在他被整個世界排除在外的時候,她總會出現,成為他和這個世界唯一的鏈接。

她曾溫柔地照亮他。

他的靈魂就是這樣被她拉回地麵的,那是一種美妙的負重,讓他哪怕多年孑然一身踽踽獨行,也總懷抱著靠近星星的憧憬。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他起身,傾身過去擁抱她。

此情此景,就連平日裏大大咧咧的楊雪也忍不住被感動了,抬起手偷偷地擦眼角。

旁邊有人遞過來紙巾,她順手接了,扭頭剛想道謝,發現是周赫。

兩人對視,僵持幾秒,她咽下了到嘴邊的謝謝,回頭繼續看許梔和梁錦墨。

房間裏太熱鬧,沒人留意這個角落,直到開始找鞋。

因為鞋子是楊雪藏的。

周赫就眼睜睜看著剛剛還在擦眼淚的姑娘一秒變臉,“哎呀不要問我,這個小梁總你得自己找的,我哪兒知道鞋子在哪裏啊。”

周赫:“……”

梁錦墨翻箱倒櫃,陳凜負責撒紅包利誘,周赫又拿出三寸不爛之舌跟旁邊的姑娘套話。

好一番折騰過後,梁錦墨也總算找到兩隻鞋,他在床邊半跪下去給許梔穿好了鞋,然後起身,打橫將她抱起來。

下樓上了車,外麵還熱熱鬧鬧,車隊過了一陣從小區開出去,趙念巧坐在前麵的副駕駛位置,許梔和梁錦墨坐在後座上,許梔忍不住戳戳他手指。

梁錦墨看向她。

她沒說話,隻是笑意盈盈。

梁錦墨心念一動,真想吻她。

他努力克製,勾住了她的手指,也笑了。

郊區的莊園是梁正國特意包下的場地,占地麵積大到誇張,今天被北城各路名流的豪車停滿了停車場,這陣勢絲毫不輸之前的那場訂婚儀式。

梁牧之帶著付婉雯,今天是下了飛機直接過來莊園這邊的。

他最終還是決定回來,付婉雯不理解,他勸她為梁家顏麵,和他一起回來。

梁正國以前最在意家族聲譽,他從前不放在心上,但從訂婚儀式之後,從爺爺離世之後,他逐漸也看清,他出生在這樣的家族,肩頭也是有擔子的,不能隻顧著自己。

當然,回來並非沒有私心。

很奇怪,有時候人會有一種受虐的傾向,比如明明知道回來會看到什麽,會聽到什麽,可他還是忍不住。

他在莊園主屋的二樓,透過窗戶看到接親的車隊駛入莊園,禮炮的聲音響起,撼動著耳膜,這世界如此熱鬧,可又好像距離他很遙遠。

他看到梁錦墨下了車,站在那裏回頭,朝著車裏的人伸出手。

緊跟著,有人搭著他的手下來了。

是許梔。

梁牧之站在窗口,呼吸屏了一瞬。

許梔穿著婚紗,這裏距離不算很遙遠,他能看清楚,她真美。

他們形影不離的日子,足有將近二十年,他心底苦澀,他怎麽能缺席她的婚禮呢……

就算他知道一切再也無可挽回。

就算她的新郎不是他,就算她眼裏已經沒有他,可……他還是希望她能過得好,希望她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