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凜沒有想到,阮舒怡會毫無預兆地,在這裏忽然對他坦白阮皓言的身世。

但,看到她淚如雨下,他在怔忪之後也了然了。

她太害怕了,阮皓言被綁架這件事給她帶來的衝擊實在太大,哪怕從事發到現在,她一直表現得還算穩定,也配合了警方的調查,但她心底的恐懼從來沒有消散。

她也怕他不夠在乎阮皓言。

他沉默片刻,忽然不顧場合地伸手,將她抱進懷裏,手臂用力,收得很緊,低下頭貼近她耳邊,語氣極其鄭重:“阮阮,我一定會找到他的,相信我。”

阮舒怡閉上眼,感受著男人的懷抱和氣息,以及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度,淒淒惶惶的心好像才安定下來一點,她忍不住抓緊了他的衣服,啞聲說:“我沒說謊,樂樂他,真的是……”

“嗯,”陳凜完全沒有設想過在這種情況下和她談這件事,但眼下顯然找回阮皓言更重要,他隻說:“我相信你,沒事的阮阮,這次我在,我們會一起找到樂樂,帶他回家。”

阮舒怡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並沒有心思思考陳凜現在的反應,她隻是忍不住了,必須說出來。

阮皓言也是他的一份責任,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想要讓他知道這一點。

她安靜地流了一陣眼淚,好像是徹底緩過來了,深吸口氣,從陳凜懷中離開,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再出來時,顯得鎮靜許多,“我們去和警察商量一下吧,看我要不要主動給徐薇打個電話。”

警方這邊討論的結果是讚成阮舒怡打電話聯係徐薇,但如果能聯係上徐薇,說話也要注意言辭,避免激怒她。

幾人商量了一陣,但阮舒怡打好的腹稿最終沒有派上用場,徐薇的電話關機了。

這次阮舒怡倒也沒有很慌,這件事可以說也是在她意料之中。

她掛了電話,思考片刻,說:“徐薇的目標是我,就算我現在聯係不到她,她遲早肯定也會聯係我,她綁架樂樂是為了報複我,要我痛苦著急,依她性子,一定還會落井下石的。”

這條線索暫時沒法繼續追了,不過警方這邊還在排查橋洞下出來的車輛。

接下來的時間裏,阮舒怡和陳凜就一直在這邊等結果。

許梔發現,從陳凜來了之後,阮舒怡的情緒穩定了不少。

梁錦墨和其他民警還在橋洞附近打聽情況,周赫和於濤也在試圖通過徐薇在星輝內部的朋友了解更多信息。

時間來到下午六點多,許梔和楊雪離開派出所吃了飯,然後帶了一些盒飯回到派出所,除了給阮舒怡和陳凜,也分給了忙碌中的那些民警。

阮舒怡沒什麽食欲,但她午飯就沒吃,陳凜勸了幾句,她便沒再堅持,打開盒飯,有些機械地將飯菜往嘴裏塞。

她知道身體重要,尤其是這個時候,她更不能垮,她還得吃了飯吃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壓力太大,一直守在派出所的劉姐高血壓發作,頭昏得厲害,吃了藥也不見好轉,最終阮舒怡隻能讓她先回去等消息。

劉姐是哭著走的,也是被嚇到了。

到了七點多,警方終於確定,徐薇帶著阮皓言,換乘了一輛麵包車。

但這車牌照是換過的,想要確定車主信息,需要花費更多時間。

已經是晚上了,阮舒怡不好意思讓朋友們都陪著她耗在這裏,讓許梔和楊雪回家。

許梔和楊雪肯定是不願意的。

楊雪說:“我已經請了明天的假,今晚可以守在這裏,我熬夜一點沒問題,學姐你不然找個地方休息吧,這邊有什麽情況我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說。”

許梔說:“我也請假了,學姐,你別管我們了,你要是累就睡一下吧。”

她們都擔心她熬不住。

阮舒怡有些感動,這好像還是頭一回,一群人為她的事情奔波忙碌,不止有楊雪和許梔,還有梁錦墨和周赫。

梁錦墨和那邊的警察一直在通過已經能從監控裏確定的線路去追溯那輛麵包車,不多時,周赫來到了派出所。

“徐薇的朋友說,徐薇之前就挺不正常的,”周赫將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告訴他們:“她好像以前以為自己和陳凜搭上關係了,還和她那些小姐妹炫耀過,後來被當眾打臉,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就有些自閉,再後來又說要想辦法把自己的號要回來……”

“反正,就有些神經質,”周赫總結,“她提過要去公司鬧事,或者找陳凜什麽的,中間還有兩天說自己勾搭上什麽大佬了,可以靠那個大佬直接讓星輝破產,她的小姐妹懷疑,她可能是急於把號要回去,有些走火入魔,又被什麽男人給騙了。”

阮舒怡擰眉聽完,一時沒說話。

陳凜麵色凝重,“她的事情是我處理的,她不朝我來,對小孩子下手?”

周赫說:“大概是知道想整你有難度,覺得阮阮比較好欺負一點……誰知道呢,而且這人明顯有些喪心病狂,居然能蹲守在小區裏等機會綁架一個三歲的小孩,搞不好想著魚死網破……”

周赫話沒說完,楊雪挪兩步過來,直接捅了他一下,“你別說了。”

周赫看她一眼,張了張口,見她使眼色,他就明白過來,不再說話,小心地看了阮舒怡一眼。

阮舒怡這陣子雖然很平靜,但麵色還是蒼白,仿佛被抽了魂魄,安靜地聽著。

陳凜盯著她幾秒,忽地抬起手,觸碰到她額頭。

阮舒怡後退閃避,但陳凜的手還是按上去,“你發燒了。”

阮舒怡抿唇,“我沒事。”

她覺得頭昏已經有一小會兒了,但是她知道,一發燒,所有人一定都會要她回去休息。

但她不能走。

陳凜問她:“你有退燒藥嗎?先吃藥吧。”

他讓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他去茶水間接了水出來,在她旁邊坐下來,將水遞給她。

阮舒怡合著水吞了退燒藥。

明明還沒過夏天,可她指尖冰涼,她抓著一次性杯子,掌心裏才有了點溫度。

陳凜喊她:“阮阮……”

他話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別讓我走,別……”她側過臉看著他,“徐薇是衝我來的,樂樂都是因為我才會遭受這種無妄之災……我作為一個母親,連累到他,我已經很難受了,這個時候我真的沒法走。”

陳凜喉結滾了下,“可是,你需要休息。”

“在這個時候休息,隻會讓我覺得我是個沒用的媽媽,”她說:“我還能堅持,而且就算回去,難道我睡得著嗎?我都不知道樂樂現在在哪裏,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被人欺負……”

陳凜當然知道,他也很擔心樂樂,可是,他同樣擔心她的身體。

他正欲再說話,楊雪從警察辦公室出來了,喊他們:“學姐,陳凜,有線索了!小梁總他們找到那輛麵包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