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牧之給許梔發去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
他想許梔現在真是能耐了,都不回他信息了,為了逃婚翻窗跑,難道真想再也不回家?
許何平人再爛,也是她親爹,更何況還有趙念巧呢,他是不相信她會和家裏徹底決裂的。
大半天過去,他頻頻看手機,想許梔萬一回了呢。
然而沒有。
他氣得將手機扔一邊,為了轉移注意力,拿起手柄玩遊戲。
但是根本沒有集中注意力,不到一個小時,他煩躁地扔掉手柄,又把手機拿回來,倒是多出幾條微信,全都是來自於陳婧的。
這幾天他被家裏看得太嚴了,根本沒有出去見陳婧的機會。
陳婧傷還沒好,人在醫院,好在有看護陪著,但畢竟時間久了,也有怨言。
陳婧: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啊,我都快要出院了。
陳婧:出院那天你可以來接我嗎?
陳婧:不行就算了,難過.JPG
陳婧:許梔跑了這件事,你還沒告訴你爸媽嗎?紙包不住火,你還是趕緊說了吧,好讓他們死心,別再逼著你和她結婚。
陳婧:許梔都跑了,不然你也跑吧,現在搞得好像她看不上你似的。
梁牧之翻著信息,有點煩。
他有些後悔告訴陳婧許梔跑了的消息,有些事他和她說不清,現在許梔跑了,他爸媽指不定隨便給他安排一個,那可能還不如許梔。
這都是因為陳婧特殊的身份,因為他爸媽要用訂婚勸退她,她為什麽偏偏是個貪官的女兒呢?這話他沒法直說。
他已經做起最壞的打算,最起碼許梔和他對彼此很熟悉了,有希望和平共處,要來個厲害的,和他爸媽聯合起來,那他以後都沒好日子過了。
但許梔跑了,這就搞得他很被動,確實莫名有種被甩了的感覺,十分不爽。
他不回信息,陳婧又發來一條:你怎麽不理我,你這樣我心慌,難道你真的打算要訂婚嗎?
梁牧之眯眼看著一陣手機,才回複:這件事決定權現在不在我,我爺爺還在醫院,我爸媽又強硬。
陳婧秒回:怎麽就不在你了?你也可以像許梔一樣,暫時從家裏出來啊,等過一段時間,爺爺身體好一些了,你父母也沒有那麽生氣了,你再回去和他們好好說。
梁牧之看著這條信息,忽然想,或許許梔打的也是這個主意。
但他不能效仿,至少現在不能,他回複陳婧:你想氣死我爺爺?難道我離家出走他會高興嗎?
發完,忍不住又加一句:而且我現在根本跑不了,有保鏢跟著。
手機安靜了好一陣,陳婧再次發來信息:牧之,我接受不了你和別人訂婚,如果……你真的要和別人訂婚,我想,我隻能離開你。
梁牧之看完,隻想砸手機。
怎麽所有人都在逼他,爺爺,父母……現在居然輪到陳婧了。
真是荒唐,過去二十多年,他自認一直活得比許梔自在多了,許梔跟個鵪鶉似的,可現在,同樣是被逼婚,她從二樓跳窗跑了,他卻要幾頭受氣,還要接受自己被許梔嫌棄這件事……
風水輪流轉,報應果然不爽。
這是頭一回,他忍不住地反感起陳婧說話的方式。
他沒回複陳婧,而是退出微信,屏幕直接切到剛剛他看了無數次的短信界麵,許梔那頭還是死人一樣安靜。
他忽然有一種四麵楚歌的淒愴感,以往他情緒最低落的時候,許梔總是會很溫柔地安撫他,那時她對他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永遠包容他。
在她身邊,他也總能找到內心的寧靜。
可現在,整個世界對他來說,都像戰場。
許梔和梁錦墨回到酒店的這個下午,梁錦墨一直在書房裏忙。
許梔本來今天想和他說租房子的事情的,但看他那麽忙,她也不好去打擾。
她在微信裏和楊雪問城中村的情況,楊雪那頭很久才回複:我和程宇一起加班呢,等下我去酒店找你,我們細說哈~
看得出楊雪很開心,隻是和程宇一起加個班都這麽高興。
許梔忽然有點羨慕,這種感覺其實很像以前她羨慕梁牧之的時候,在愛裏麵成長起來的人,身上總是洋溢著這樣陽光溫暖的氣息。
但她不是,梁錦墨也不是。
就算如此,她也沒法真正做到完全對他的一切感同身受,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現在麵對他的消沉低落,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安慰他。
傍晚,楊雪果真來酒店找許梔。
害怕說話聲打擾到梁錦墨,許梔將楊雪帶進次臥並關上門。
楊雪這人咋呼,最先說起的還是她和程宇的事兒,一個平淡無奇的加班也能被她添油加醋。
梁錦墨結束工作,端著水杯到客廳的茶台接水,一眼瞥見次臥被關上的門。
楊雪嗓門大,從這裏也隱約能聽到一點。
他喝了口水,走過去,想問她們要不要叫上周赫一起吃飯,但在敲門之前,他聽到了楊雪的話。
“我完了幫你問問我房東吧,看我住的那個院子裏還有沒有房子,我這邊最起碼房東全都配了空調,我們隔壁那院子,房東特別摳門,不但不給配空調,聽說電表跑得還快!你知道嗎,城中村電費對租客來說其實蠻貴,是普通民用電兩倍!”
楊雪嘖嘖,“你現在從家裏出來了,就算有點存款也要省著用,我其實不太讚成你跑城中村去租房子,那房子住著肯定沒這裏舒服,你還不如等工作什麽的都確定了再和小梁總商量。”
許梔的聲音就要小一些,他勉強聽清,她說的是:“你幫我先問問吧,總在酒店住著也不是個事兒……”
他腳步頓在門口,握著水杯的手指收得越來越緊,關節泛白。
最後,他本來要去敲門的手垂下,轉身折回了書房。
許梔和楊雪聊完,眼看已經過了晚上七點。
她們打算下樓吃飯,從次臥出去,許梔去找梁錦墨。
可能是因為長期獨居,梁錦墨沒有關門的習慣,書房門被扣響,他在書桌前抬眼,便對上許梔的目光。
四目相對的一瞬,許梔被他的目光刺了下。
男人麵無表情,漆黑的瞳仁裏鬱色沉沉,像晦暗的寒潭,又透著一股子難以言明的戾氣。
他的視線像有冰錐的實質,將她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