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蛇白練的語氣宛如穩操勝券的帝王,他將這件事告訴梧桐,僅僅隻是為了與梧桐分享自己的作品,對他而言,一件絕世作品如果沒有人欣賞,實在太過可惜,梧桐此時的作用正是欣賞者的角色。

傲慢、陰狠、貪婪。

這些性格同時出現在人蛇白練的身上。

梧桐知道自己這一次同樣是生死一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在梧桐的身上,出現在她身上的是禍不單行這個成語。

“我有一點不明白,你這麽厲害,為什麽還要采用這種辦法?”梧桐稍微後退一步,拉開與人蛇白練的距離。剛進入這部電影的時候,她也有觀看《僥幸》,當然,也被影片中的人蛇攻擊,速度快到反應不過來的攻擊。

人蛇白練沒有說話,而是開始在梧桐的身邊繞圈。

梧桐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我與你對比就像螞蟻與人類對比,你能夠輕鬆解決我們不是嗎?為什麽還要浪費時間做如此多的準備?你完全能夠讓毛露四人意外死亡,可是你並沒有這麽做,我不理解。”

“我想你既然願意與我對話,應該不介意將你的想法告訴我,畢竟你策劃一個如此龐大的計劃,不讓人知道其中的精妙,著實有些可惜。”梧桐說完以後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她一直在心中告訴自己要穩住。

一時間,客廳內鴉雀無聲。

沉默的氛圍像滾燙的油鍋一樣讓梧桐的內心備受煎熬。

“有趣。”人蛇白練的身體開始在地上滑動,同時也開始慢慢縮小梧桐的活動範圍,“你的表現與他們完全不一樣,你好像經曆過類似的事情。”

“我隻是想活下來。”梧桐輕聲答道,眼神中包含不甘。

“我給你一次機會猜答案,如果你的猜測正確,我會讓你繼續演下去,你依然有機會活著離開鬼鎮,相反,如果你的猜測錯誤,我會給你一些懲罰。”人蛇白練的頭移到梧桐的眼前,白皙得不正常的臉散發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什麽懲罰?”梧桐非常謹慎。

“不致命的懲罰。”人蛇白練沒有正麵回答,“現在開始,問題是:為什麽我不讓《僥幸》的主演意外去世?”

為什麽?

梧桐問自己,她心中的確已經有答案,可是她不是百分之百確定。

人蛇白練的懲罰究竟是什麽她不清楚,如果是影響非常大的懲罰,那麽她不可能輕易將最有可能的答案說出,因為一旦錯誤,帶來的後果將會影響接下來的行動。

“給你5秒鍾的時間。”人蛇白練催促一句,“5、4、3……”他直接開始計時,甚至都沒給梧桐任何多餘的時間。

因為好玩?如同小孩拿樟腦丸在一隻螞蟻周圍畫圈一樣,小孩畫完圈之後就在一旁欣賞螞蟻不斷嚐試逃出白圈的模樣。

還是欣賞?如同將夏夜的螢火蟲關在透明的瓶子中,欣賞螢火蟲在瓶中飛舞的光景。

又或者是別的原因?

梧桐腦海中閃過許多想法,她不停逼迫自己想出盡可能多的答案。

“1,時間到。”人蛇白練麵帶微笑看著梧桐,接著說道:“說吧,你猜測的答案究竟是什麽?回答錯誤,懲罰;不回答,死,你自己選擇。”

“誘餌。”梧桐長籲一口氣,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答案。

“哦?”人蛇白練眯著眼,等待著梧桐繼續往下說。

“因為都是鬼魂,所以一切都合理。這種想法太片麵。雖然我沒有在鬼鎮中待多長的時間,但是我看見的鬼魂,除你之外,全部都是人形,當然,因為死狀不同的關係,或多或少會有一定的差別,不過絕對不會是你這樣。”梧桐說話的同時一直在觀察人蛇白練的表情,確定對方不會突然發難,她才繼續往下說。

“我猜測,或許鬼鎮的主人原本不是你,而是另外的鬼魂,你,通過某種手段,將鬼鎮掌控在自己手中,不過原來的鬼鎮主人沒有被你消滅,而是一直躲藏在某處,想要伺機奪回鬼鎮的掌控權。”

“你什麽都不做,必然不會露出破綻,但是鬼鎮原本的主人也沒辦法從你手中奪回鬼鎮的控製權,因此,你想出了擴建鬼鎮的計劃,一方麵能夠增加鬼鎮的鬼魂,另一方麵能夠讓鬼鎮的原主人主動出擊。”

“這就是你為什麽不讓他們意外死亡的原因。”

梧桐的聲音越來越堅定,話說到這一步,即使她想臨時更改原因也不可能,因為邏輯上前後很難接上,人蛇又並非無腦之人,無法欺騙過去。

人蛇白練沒有說話,而是拉開了自己與梧桐的距離。

梧桐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她不確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確,也不確定回答正確的結果究竟是被放一馬,還是被滅口。

身處別人的地盤隻能任人宰割,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不過,身為地獄電影的演員,梧桐早已經習慣麵對這種狀況,她能夠承受這種壓力。

“無論是《僥幸》,還是《僥幸2》,全部都是為了釣他出來,不過他在釣魚這方麵比我更加擅長,到現在依舊藏得很深,但是已經露出馬腳。”人蛇白練說到這微微搖頭,接著繼續說到:“的確有趣多了,這一批演員比上一批有意思很多,我期待你們的表現。”

梧桐聽到這裏,終於送了口氣。

她微微顫抖的手也逐漸穩定下來。

人蛇白練逐漸遠去,周圍的一切都恢複成僥幸紀念館的模樣。

周圍的鬼魂來來去去,根本沒有注意到梧桐的異常。

梧桐抬起頭,從透明玻璃看到三樓,她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既然一樓的畫像有問題,那麽,是不是意味著三樓的蠟像也有問題?蠟像裏麵會不會隱藏著《僥幸》的工作人員?

梧桐想到此處,邁出右腳,朝樓梯走去。

危險從來不會因為主動躲避而離開。

無意義的冒險不值得去,但是如果收益合理,為了最終的存活,必須迎難而上。

……

僥幸紀念館不遠處的青石小巷中。

驟雨已經做出自己的選擇,他認為自己是一個理智的人,實際上他也一直以這樣的標準要求自己。

不盲目、不衝動,一切以活下來為最高準則。

如果是現實世界,驟雨的確會稍微考慮一下賀健的提議,畢竟是一線實力影星的六分之一財產,對於普通人而言,省著點花,一輩子都夠用。

“抱歉,我沒法答應你的請求。我沒辦法在自身受威脅的情況下冷靜思考,就像一些成績好的學生能夠自如應對與賭博相關的題目,但是在自己入場參與賭博的情況下腦子是一團漿糊一樣,我的情況也差不多。”驟雨對賀健露出歉意的神情。

“你……”賀健沒想到驟雨竟然會這樣說,他剛想發怒,不過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壓回心底,“你再考慮考慮?”賀健臉上露出祈求的神色。

“我會幫你,不過我不會參加。”驟雨搖頭。

“你!”賀健嘴裏發出低沉的怒吼聲,如同咆哮的猛虎。

驟雨看著賀健無能狂怒的表情,連忙後退幾步,接著他右手前伸,“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賭局一開始是你自己要參加,我隻是在一旁幫你分析,我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既然你認為我多餘,我現在就離開這裏,你陪他慢慢玩吧!”

這一番話下來,賀健整個人都怔在原地。

他毫無辦法,隻能繼續賭下去,而且必須贏,一旦輸掉,他將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賭狗尚且能夠選擇逃債保命,可他卻做不到這一點。

因為他麵對的莊家是鬼魂,並不是人類,鬼魂,不會受到法律的約束。

驟雨見到賀健的反應後,沒有離開青石小巷,他打算收集更多的信息。

“你還有4次機會,我可沒閑心再聽你們討論,我已經給了你這麽好的條件,你們還想得寸進尺,既然是賭,當然不可能讓你們沒有壓力。”黑子將紅色的骰子拿在手中,接著將骰子拋向空中。

“賭博和你們想的完全不同,真正的賭徒一定要有拚上一切的覺悟,否則幸運女神不會垂青於他。賭,不僅僅隻是了解玩法,也不是隻知道一兩個技巧,這種賭徒,最終一定會輸光全部家當,被人一腳踢開。”

“真正的賭徒,每一次都應該搏命,每一次都應該是生與死的交鋒,隻有在死亡的逼迫之下才能爆發出求生的潛能,將賭局贏下。這裏麵不光涉及到賭術、計謀、心力還有眼力,更有著誰也無法掌控的運氣在內,如果不拚盡一切,根本無法知曉自己能夠走到哪一步。”

紅色的骰子落下,被黑子抓在手中。

賀健的臉色白得不似人樣,他想說什麽,可是又知道毫無意義,悔恨與懊惱交織纏繞在一起,忽然,賀健眼前一黑,整個人暈倒在地。

他因為無法承受這種心理壓力而暈了過去。

黑子發出輕蔑的笑聲,接著他大手一揮,咬住賀健的狼狗開始撕扯起來。

疼痛將賀健從昏睡中喚醒,賀健連連求饒,劇烈的疼痛讓他鼻涕眼淚流個不停。

“我賭我賭。”賀健用衣袖擦了下自己臉上的鼻涕和眼淚。

因為驟雨不打算陪賀健冒險,所以黑子沒有改變規則,也就是說賀健依然還是采用之前提前將點數寫在紙條上的方法猜測點數。

賀健將白色的紙條拿在手中,筆尖觸碰白紙,可是遲遲沒有移動。

黑子靜靜地看著賀健,也沒有催促,他非常有耐心,“記住,拚盡一切。”黑子提醒了賀健一句。

拚盡一切?

賀健眨了眨眼,他的腦海中不停回想這句話。

幾點比較好?1點還是2點?又或者是3點?根本猜不對啊!究竟要怎麽樣才能夠猜對點數?究竟有什麽辦法?

賀健鬆開拿著紙筆的雙手,轉而抓向自己的頭發,他開始撕扯,想讓頭皮的疼痛感刺激自己想到新的辦法。他英俊的臉開始因為恐懼而扭曲,這是發自內心的恐懼,對未知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一共6個點數,猜4次,且隨著次數增加,點數會減少。

我能不能利用這一點做局?

忽然,一道光從賀健的腦海中閃過。

雖然不能保證一定猜中,但是說不定能夠提高我猜中的概率,當然,要看黑子是否答應我的要求。

賀健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生與死的邊緣,他再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剛才你提出的規則我想改變一下,你說的是下一局不會出現上一局重複的點數,我想改成,下一局不會出現上一局我猜測的點數,不知道這樣可以嗎?”賀健用求饒般的聲音問道。

黑子仔細思考了下賀健的提議,十秒鍾後,他點頭同意,“可以。”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想知道,如果後麵你丟出重複的點數,會如何處理?重新丟嗎?還是說你絕對不會丟出重複的點數?”賀健強忍著痛苦問道。

“我會重新丟。”黑子答道。

“這樣太浪費時間了,我有一個提議,不如我們換一個方法,丟到重複的點數默認向上加1或者向下減1,假如我一開始選3點,沒中,那麽再次丟到3點的時候,就向上加1默認為4點,或者向下減1,默認為2點,你覺得如何?”賀健說完之後,雙眼盯著黑子,他非常緊張。

“你想通過這個辦法提高你猜中的概率?”黑子想了一下之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對你來說也節省了時間不是嗎?再說,我隻有4次機會,你輸了不過是告訴我離開鬼鎮的辦法,我輸了一切都將結束,所以想要再貪一點小便宜,對你來說應該沒有影響。”賀健繼續勸說。

黑子低頭沉思,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以,你決定選擇加1還是減1?”他同意了賀健的請求。

“減1。”賀健說出自己的想法。

“那麽,開始吧。”黑子拿起骰子,等待著賀健在白紙上寫下自己猜測的點數。

賀健手中拿著白紙,想了大約半分鍾,終於將點數寫下,之後,他將白紙折疊好,接著放在自己的腳底,“扔骰子吧!”他的語氣越發堅定,臉上也恢複了自信的神色。

黑子眉頭緊皺,接著將骰子扔下,骰子開始在圓碗當中轉動。

三人的目光全部放在圓碗裏麵,紅色骰子猶如穿著紅色舞裙的舞蹈演員在狹小的舞台翩翩起舞,兩秒鍾後,骰子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