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倉一麵對黑子的質問,內心正在思考解決這件事的方法。

要答應他嗎?黑子提出的條件的確非常誘人,不過我暫時還無法確定他的能力究竟是什麽,剛才我已經使用過一次光陰塚的領路人,還能夠再使用一次,不過短時間內也隻能再用這麽一次,繼續使用會對身體造成負擔。

看黑子的表情,似乎一定想知道我作弊的方法,既然如此,我何不在這件事上下套,就像他利用賀健想離開鬼鎮的心理而下的套一樣,我也可以利用他想知道我作弊的方法下套。

一方麵能夠提高我獲勝的概率,另一方麵,說不定能夠提出更多的條件。

錢倉一想到此處,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敢,還是不敢,又有什麽區別?”錢倉一雙手攤開,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戲謔,“你身為一個男人,不為家庭、不為事業,卻想要在賭博這方麵爭一口氣,你不認為你的堅持非常可笑嗎?”

黑子雙唇緊閉,沒有說話,怒火,正在他的心中醞釀。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要問你幾個問題,你究竟是怎麽死的?”錢倉一沒等黑子回答,繼續問道。

黑子抬起頭,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他身旁的狼狗瘋狂的叫喚,汪汪汪的聲音不絕於耳,像是想用聲音來顯示自己的底氣。

沉默,是黑子給出的回答。

“你是被狼狗咬死的嗎?”錢倉一繼續問,根本沒將犬吠聲當一回事。

黑子沉默。

錢倉一的臉逐漸靠近黑子,“你的死因是走在路上突然被幾條狼狗從小巷中跑出來咬死,還是因為賭技太差,賭輸了錢,又借債不還,所以被賭場的老板丟去喂狗?”

“他們見我贏了錢,於是作弊。”黑子終於忍不住出聲反駁。

果然,黑子身為賭徒,被人說廢物基本太大沒反應,但是被人說賭技不行,反應卻非常劇烈,繼續在這一點下手。

錢倉一眼神閃爍了一下。

“這不是重點。”錢倉一搖頭,右手食指伸出指著地上的圓碗,“重點是你根本沒有資格出現在鬼鎮當中,陳巧與潘輕都是因為含冤而死,可是你不是,你現在得到的一切,全部是你咎由自取。”

“你究竟想說什麽?賭還是不賭?一句話的事,怎麽弄得這麽麻煩?”黑子大聲吼道,他已經逐漸失去冷靜。

“我的意思是你沒資格和我賭。”錢倉一右手插在口袋當中,“賭,是你的命,仿佛已經流淌在你的血液中,隻要能讓你輕抿一口賭博的瓊漿,你便會覺得死而無憾,這就是你悲哀的一生,你的一生都在爛與更爛的泥漿中翻滾。”

“你又想激怒我?像剛才一樣?我不會再上當。”黑子輕笑一生,仿佛剛才的表情全部是臨時演的一樣。

“你賭博的目的是為了找死,而我的目的是為了求活。你已經走在這條永遠沒有盡頭的小道上,而我隻是在路口臨時駐足。我沒時間再陪你玩這個無聊的遊戲,告訴我殺人凶手的位置,這是你應該做的事情。”錢倉一的話已經給出了他的回答。

先觀察黑子的反應,如果他不再堅持,說明他還有一點理智,我得到凶手的消息以後自然可以繼續進行下去,賭贏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安全演完這部電影。

如果他再次增加籌碼,要麽說明他為了賭已經不顧一切,要麽說明他有必勝的方法。我在使用技能的過程中始終保持著神秘的感覺,除非知道的人,否則一般人很難想到我的作弊方法。

錢倉一沒有接受黑子的條件。

黑子聽到後,背靠著牆壁,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鬥誌,猶如喪家之犬一般。

“我不會告訴你他的位置。”輕微的聲音從黑子的口中傳出。

“你不按照規則來?”錢倉一眉頭緊皺。

談崩了?

錢倉一將驚訝掩飾在心底。

“你說的沒錯,賭是我的命,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什麽明星鬼魂的事情。”黑子說到這裏開始笑了起來,“嗬嗬哈哈哈,說實話,我真沒想到自己變成鬼以後還是老樣子,我想理由可能正如你所說,賭博流淌在我的血液當中,或者說,它就是我的血液。”

他的話語聲剛落,身旁的狼狗忽然跳起,一口咬住他的脖子,頓時,鮮血四濺,灑在牆和地板上。

圍觀的三人全部被這一幕驚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樣發展。

錢倉一臉色平靜,黑子的反應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黑子的選擇。

從黑子的表現以及之前報童鬼魂的情況來看,鬼鎮的主人人蛇與鬼鎮的鬼魂之間並不是絕對的控製關係,或許,能夠利用這一點做些事情。

新的情報,還算不錯。

錢倉一的目光上下打量鮮血直流的黑子。

鮮血滴落在地麵之後逐漸凝聚在一起,一個全新的紅色骰子靜靜地躺在青石板的上方,隨著時間的推移,地麵上新出現了5個紅色骰子,直到此時,咬住黑子的狼狗才鬆開嘴,靜靜地坐在一旁。

黑子半跪在地,將地上的5個紅色骰子撿起。

“你們想要離開鬼鎮,必須通過我這一關,否則,偌大的鬼鎮,你們即使找一輩子也未必能夠找到你們應該找的人。”黑子手中緊握著6個紅色骰子,“現在,你想賭也得賭,不賭也得賭,你沒有選擇,必須踏上這條路。”

“搞什麽?”驟雨完全不理解現在的情況,“意思是鬧翻了?”

“看來鬼魂之間並不是鐵板一塊,還是說賭博成癮的人即使死了也是賭鬼?”梧桐說到‘賭鬼’兩個字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她感覺有點怪。

“我猜可能是杜洪宣真的激怒了黑子?”皮影戲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較好。

“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沒辦法幫上忙。”驟雨搖頭歎氣。

“為什麽人蛇不出現呢?既然攝影機鬼魂會一直跟著我們,應該已經發現了黑子的不對勁,按理來說人蛇應該阻止黑子這樣做才對。”梧桐四處尋找人蛇的蹤影,可惜想要找到人蛇的時候,人蛇卻又不見蹤影。

“可能對於人蛇而言,我們根本不重要吧……”皮影戲麵色嚴肅。

她的話,梧桐與驟雨一時之間沒法接。

無論是電影世界的演員對人蛇而言,還是演員對地獄電影而言,地位都不高。

“你打算怎麽賭?”錢倉一看著黑子手中的六顆紅色骰子。

“三個圓碗,六個骰子。我轉完圓碗之後,會給你三次機會猜,你需要告訴我圓碗下麵有幾個骰子,並且告訴我骰子的點數之和是多少,隻要你猜中一個圓碗,就算獲勝。”黑子雙手伸出,6個骰子每隻手各拿3個,3個骰子全部被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

開什麽玩笑,雖然我的確能夠‘猜’中,但是我沒有理由接受這種規則的賭局,這與我激怒你的初衷完全不符合,再說,離開鬼鎮的方法未必隻有一個,完全能夠繼續耗下去,反正身處鬼鎮之中既不會口渴,也不會饑餓。

錢倉一聽到黑子的話,嘴角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我拒絕。”

“為什麽?”黑子不解。

“理由我剛才已經說過。”錢倉一雙手抱胸,“你沒資格。”

“那你說,怎麽樣才有資格?”黑子的眼神越發冰冷。

“計平安是死在你的手上吧?”錢倉一若有所思。

“剛才和他一起的人?”黑子指著驟雨說道。

“沒錯。”錢倉一點頭。

“你的意思是按照他的賭法來?”黑子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剛才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提出這個要求?”

“你費盡心思想要和我賭,自然是我提條件,我提什麽條件與你無關,你可以拒絕,就像我剛才做的事情一樣。我的條件非常簡單,我們接著他的賭局繼續進行下去,並且,還要按照他之前提出的先確定點數,後猜測的方法來。”錢倉一拋出自己的條件。

如此,一切順理成章,假如我一來便提出這種條件,無疑會被黑子拒絕,因為之前驟雨提出的條件已經讓黑子拒絕,顯然其中涉及到有關黑子的作弊方法,在這種基礎上,我再利用光陰塚的領路人作為底牌,獲勝將變得順理成章。

錢倉一等待著黑子的回應。

“噢噢,可以哦。”驟雨向錢倉一豎起大拇指,神情興奮無比。

在先前的賭局當中,按照賀健最後死亡時的情況計算,6個點數隻剩下1點與2點這兩個選擇,其餘的點數都會默認為2點。驟雨提出的條件屬於先給出結果,再猜測點數,即旁觀者驟雨確定點數已經出現,之後錢倉一再猜測點數。

“你的想法的確很美好。”黑子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我也有一個條件,你答應我提出的條件,我才會接受你提出的條件。我的條件隻有一個,你必須作弊!”

“你怎麽知道我作沒作弊?”錢倉一反問。

“簡單,剛才我打開圓碗的時候紅色骰子應該在右邊的圓碗中,可是你打開的時候裏麵卻沒有骰子,簡單來說,你做的事情是當著我的麵將骰子換掉,因此,接下來的賭局我會做一點更改,我會扔出一個必定是1點的骰子,而你,需要在骰子轉動的最後1秒中,當著我的麵將它變成2點。”

黑子說完以後,將手中其餘的骰子都扔在地上,隻剩下一顆。

直接承認自己作弊?看來黑子真的已經不顧一切。

“哦?你難道不擔心我有念動力?”錢倉一微笑著說道。

“我身前的骰子由我的怨力所化,如果你同樣是使用怨力幹擾的骰子,我不需要看都能夠發現,但是顯然不是,你一定是通過別的方法作弊,而這,是我要弄清楚的事情。”黑子右手食指直直地指著錢倉一的臉,“來吧,當著我的麵用我的骰子作弊。”

不能笑……

錢倉一微微低頭,右手放在嘴前,兩秒後,他將右手拿開,“等等,我記得剛才你說你可以確定骰子的點數對嗎?按照你的說法,我應該沒法將1點變成2點吧?因為你已經將點數固定,所以我不可能改變點數。”

“我隻能確定落下來的一次,不能後麵再改。”黑子搖頭說道。

“哦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錢倉一的目光盯著黑子的雙眼,“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確定一下,賭注是什麽?”

“你告訴我作弊的方法,或者我自己發現。”黑子黑著臉說道。

“而你需要告訴我人蛇的秘密、鬼鎮的本體、還有殺人凶手在鬼鎮的位置以及關於他的其餘情報,對吧?”錢倉一伸出手指頭一個個算,他越說到後麵,黑子的臉色就越難看。

“沒錯。”黑子重重地點頭。

“我還想提出兩點,第一點是你需要告訴我們你的能力是什麽,第二點是你要親自為我們帶路找到殺人凶手。”錢倉一的目光放在了黑子身邊的狼狗身上。

“可以。”黑子仿佛已經迫不及待。

“遊戲規則是我要讓這碗裏的骰子從1點變成2點?”錢倉一右手食指指著圓碗內的紅色骰子說道。

“你還要問多久?”黑子不耐煩地回道。

“是嗎?”錢倉一小聲地問。

“是。”黑子點頭。

這時候,站在一旁的驟雨忍不住開口說道:“不能答應他啊,他之前還說過自己根本沒有作弊,我看他說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錢倉一沒有理會,他看著黑子的臉,低聲說道:“開始吧!”

細雨輕輕落下,撞在青石板上後散開。

昏暗的天空越發陰沉。

攝影機鬼魂從青石牆後方爬出,默默注視著正在對視的一人一鬼。

黑子點頭,接著拿起紅色骰子將其扔到半空中。

兩人的視線跟隨紅色骰子向上移動,直到紅色骰子落在兩人目光中間,兩人才看清對方眼中的自信。

黑子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你還是上了我的當,我隻要提出足夠誘人的條件,再示弱一波,你自然會上鉤。

所有的賭注都是誘餌,我確信自己能夠贏下這局,所以無論賭注是什麽都無所謂。

黑子的目光順著紅色骰子落在圓碗當中。

紅色骰子開始轉圈,像是有一條細小的繩鞭在不斷抽打,接著,紅色骰子旋轉的速度開始減慢,直至逐漸停止。

這一瞬間,黑子看向錢倉一的雙眼,在他的視線當中,錢倉一的眼睛內,突然多出來一個人影站在圓碗旁,隻是這個人影錢倉一根本看不見,甚至無法感受到這個人的存在。下一秒,錢倉一眼睛中的人將手伸向錢倉一眼睛中的骰子,將點數固定在1點。

當錢倉一眼睛中的人影做完這件事以後,黑子身前骰子的點數開始落向一個確定值。

正是黑子之前所說的1點。

黑子欺騙賀健的手段,正是通過這種能力。

這是基於‘同夥’的能力,如同街上求解象棋殘局的攤位上,除了求殘局的人,總會有另外幾個人圍著攤位,這幾個人就是同夥。眼前的情況也一樣,任何一個人與黑子對比,黑子都能夠從對方的眼睛中發現一名同夥的存在。

黑子的同夥能夠更改屬於黑子的物品,並且跳過中間的過程,例如圓碗、骰子、以及他交給賀健的紙筆,同時還能夠獲取他無法看見的信息,例如賀健在白紙上寫的內容。

以最初錢倉一與黑子的對決舉例,原本紅色骰子應該在中間的圓碗裏麵,不過黑子的同夥在錢倉一眼中將紅色骰子調換到了右邊的圓碗裏麵,這一切的結果在錢倉一的眼睛裏麵發生的時候,眼睛外屬於黑子的道具會跳過這一過程,直接確定一個結果。

即使初次作弊失敗,也能夠中途進行調整,隻需要控製住跳變導致的視覺落差即可,也就是趁對方不注意的時間更改,或者增加圓碗這樣的遮擋物。賀健寫在白紙上的計算符號被更改也是這樣的原因。

驟雨提出的方法雖然沒有抓住黑子能力的重點,但是卻成功從邏輯上規避掉了黑子的能力。

無論你如何修改,隻要是先確定結果再猜測,你便無法再中途修改。

可惜賀健從入局開始,已經被黑子抓住軟肋,他看似已經接近勝利,實際上根本沒有辦法與黑子抗衡,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困獸之鬥。

這場賭局,從一開始就沒有公平可言,也從來都不是1對1的對決。

圓碗內的紅色骰子即將定格在1點上,黑子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的臉上眉飛色舞,像是買的彩票中了特等獎。

他右手一揮,“上,給我咬死這個家夥!嘿嘿嘿嘿。”

黑子將人拉入局的方法隻有一個,贏對方一次真正的賭局,賭注與他的能力無關。

“你看清楚了,圓碗裏麵的骰子可不是1點。”錢倉一震聲說道。

細雨漸停,微弱的光線落在圓碗中,黑子定睛一看,圓碗裏麵的骰子居然是2點。

“絕對不可能,我已經固定在1點,你不可能改變點數!”黑子狂喊,同時自己的雙眼看向錢倉一的雙眼。

黑子看見了讓他震驚的一幕,在錢倉一的眼睛中,他的‘同夥’的確仍然死死按著紅色骰子,而且點數也的確是1點。

唯一的問題隻有一個,同夥按著的紅色骰子,並不在圓碗內,而是在圓碗之外。

現在在圓碗內的紅色骰子是另外一個紅色骰子,是之前黑子隨意扔在地上的5個紅色骰子。這5個紅色骰子中,有一個正是錢倉一所需要的2點。

“我剛才問過你,遊戲規則是我要讓這碗裏的骰子從1點變成2點?”錢倉一彎腰從圓碗當中將紅色骰子拿起,“這是圓碗中的紅色骰子,點數2點,而且,我已經當著你的麵作弊。最後的獲勝者是我。”

“難怪你後麵突然這麽容易就上當?是為了故意詐我嗎?”黑子麵如死灰,“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我的賭注衝昏了頭腦。”

“你連輸的第一局賭注都沒付給我,我會被你第二局的賭注衝昏頭腦?”錢倉一邊搖頭邊將紅色骰子扔到一邊,“你在第一局中就暴露出來了你的缺陷,你無法實時掌握所有的道具,否則我第一局絕對不可能贏,第二局中,一開始你想用6顆骰子增加難度,到頭來卻是為你自己挖了坑。”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作弊的方法是利用我的眼睛。”錢倉一眨了下眼,“你觀察我眼睛的時候,我總感覺你不是在看我,而隻是在看我的眼睛,仿佛我的眼睛裏麵有寶藏一樣。我還有一個辦法贏你,那就是全程閉上眼睛,不過這樣局限性太大,必須要有絕對公平的第三方在場才行。”

黑子後退兩步,渾身無力癱倒在地,身上剛才的自信已經失去蹤影。

他的能力讓他擁有極強的控製力,缺點也非常明顯,隻要對方不上當,他將拿對方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