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錢倉一與千江月並沒有睡覺。
如果現在睡覺,大概下午3、4點的時候會醒,而8點才上班。
上班前的4個小時如果再進行調查,後麵的12個小時還要進行重複乏味的工作,疲勞程度會上升到異常高的程度。
為了讓上班的時候身心不至於太過疲憊,所以熬夜之後仍然需要堅持一段時間。
如同上白班的工人8點下班,但是依然會在11點左右睡覺,而不是8點。
錢倉一打算先去驗證能否離開工廠這一點。
千江月打算繼續在生活區逛逛。
“我感覺今天還會有人跳,說不定是兩個。”
當錢倉一詢問原因的時候,千江月給出了這樣的理由。
生活區門口保安檢查每一名進出的人員。
工廠內沒有廠牌,寸步難行。
保安室門口,攜帶行李箱離開的工人都需要檢查行李箱。
工廠人太多,時常會發生偷竊,不過,帶行李箱進來不需要檢查。
錢倉一走出生活區,剛出去不到一分鍾,疲勞程度便開始有上升的趨勢,同時,腦海中浮現出地獄電影的提示。
【你目前處於受限狀態,返回工廠後解除。】
【受限狀態停留時間過程會導致疲勞程度加速上升。】
錢倉一明白,他們並不是不能離開工廠,而是不能長時間離開。
出去買包煙這種事沒任何問題。
正當錢倉一打算返回的時候,他看見餘雪峰正朝他走來。
“早上好啊!”錢倉一揮了揮手,打了個聲招呼。
餘雪峰抬頭看了一眼,眼神冷漠,他著錢倉一的臉想了兩秒之後,才點頭“嗯”了一聲。
錢倉一看著餘雪峰向生活區走去,眼神疑惑。
剛才餘雪峰的回應,無疑是不認識的反應。
“那個……”錢倉一打算試一試。
餘雪峰回過頭來,瞥了一眼,並沒有停下腳步。
不對勁!
錢倉一右手放在褲子口袋中,目送餘雪峰的離去。
現在還處於調查階段,錢倉一不想放過任何不尋常的地方,更何況,他也要回生活區,於是他選擇跟上餘雪峰的腳步。
“餘雪峰,昨天你借給我20塊錢,我還給你。”錢倉一湊了上去。
餘雪峰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錢倉一,臉上表情很困惑:
“昨天我借給你20塊錢?”
他右手撓了撓耳朵。
“嗯?你不記得啦?那我就不還了啊!”錢倉一笑著說。
餘雪峰搖搖頭,說道:
“是有點記不太清。”
“我好像見過你,但是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你給我吧。”
他伸出手。
錢倉一拿出20塊,不過並沒有馬上交代餘雪峰手上:
“產線上,當時你還請我吃口香糖,我拿了兩條。不記得了?”
他觀察著餘雪峰的表情。
餘雪峰準備接錢的右手收回,碰了下自己的褲子口袋,他眨了下眼,點頭答道:
“哦,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那個……”
他右手指著錢倉一手中的鈔票。
錢倉一右手伸出,將20塊錢遞出。
餘雪峰接過錢之後,揮揮手,轉身離開。
錢倉一看著餘雪峰的背影,眉心緊鎖。
嘭!
一聲巨響。
宿舍樓開始沸騰起來。
錢倉一尋著聲響的方向迅速趕去。
屍體。
新鮮的屍體躺在血泊當中。
路邊的廠妹呆坐在地上,眼神驚恐,三秒之後才發出刺耳的尖叫。
“啊!”
錢倉一四處看了一眼,他在尋找千江月的身影。
接著,他抬起頭。
千江月正抓著一名半隻腳踏空的男子。
錢倉一立即向樓上趕去。
如果能救下想要輕生的人,或許能夠有所發現。
另一棟宿舍樓5樓,一名妙齡女孩雙眼呆滯,目視前方,接著,她雙手撐著欄杆,雙腳用力,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嘭!
顱骨碎裂,腦漿溢出。
短短一分鍾內,整個生活區都籠罩在一片陰影當中。
錢倉一三步並作兩步,迅速爬上五樓。
此時,宿舍中的工人已經幫千江月將想要輕生的人給控製住。
“沒事,沒事。”坐在地上的男子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不會再做傻事。
錢倉一走上前,目光打量輕生的男子。
濃密的頭發搭在額前,相貌中等,體型微胖,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我沒事了,剛才我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腦子一熱就……”男子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解釋。
千江月低頭沉思。
嘭!
又是一聲巨響。
第四名輕生者,也是第三名成功殺死自己的人。
錢倉一看著千江月,千江月也抬頭看著錢倉一。
兩人眼中都充滿擔憂。
除去進入電影世界的見麵之外,到現在才過一天時間,情況似乎已經無法控製。
……
廠區。
小鑽風和宣紙正坐在休息。
兩人身前是一名四十多歲的大媽。
“大姐,我聽說車間裏麵有個傳言,說鬼會幫忙打工,這是怎麽回事?”宣紙湊上前詢問。
“這事啊……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不過他們都說得挺玄乎。”大媽轉過頭來。
“怎麽?”小鑽風也將椅子挪了過去。
“我跟你們說,有些時候我們要加班加點趕貨,但是客人總是臨時加單,很多時候都來不及交貨。”大媽說到這裏停頓了下,等兩人臉上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之後,才繼續說道:
“有些時候沒辦法,實在湊不足。業務部也沒辦法說服客人下次補貨。”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缺的貨都莫名其妙補上了,好像還有一批工人在加班加點趕貨一樣。”
“不過我和你們說,肯定沒有,訂單也沒有外包出去。”
“再加上那段時間經常有人看見跳樓死的員工,所以就出現了鬼打工的傳聞。”
“怎麽,你們喜歡聽鬼故事?”
大媽有些好奇。
“哈,的確挺感興趣,我想問下,你認識陶樹嗎?”宣紙換了個話題。
“認識啊,怎麽不認識,他當時在車間也算個名人,誰也沒想到他會跳樓。”大媽移開視線,神情有些落寞。
“現在呢?”小鑽風問了一句。
“現在?”大媽有些不理解。
“我的意思是,如果現在再來看這件事,是不是還是難以接受?我聽說這個月有8人跳樓,不過,感覺大家對這種事習以為常。”小鑽風解釋。
“呃……不然呢?我們又沒辦法做什麽,辭職的話,辭職去哪裏?”大媽將雙手舉起。
宣紙從口袋中拿出兩顆巧克力,遞給大媽:
“給,巧克力,味道還可以。”
大媽也沒有客氣,接過巧克力吃了起來,她邊吃邊說:
“我也不會做別的事,沒讀過書,這一行幹了5、6年,工資不高,習慣了,過一天是一天。”
“其實啊,我還好,都快50了,也幹不了多久。”
“有時候我也問過和你們一樣的年輕人,為什麽要來當普工。”
“又累又辛苦。”
“他們說自己沒讀書,別的地方根本不要。”
“你們說現在搞不搞笑,找一份工作首先要學曆,有了學曆還不行,還要有工作經驗。”
“我尋思著什麽都要工作經驗,又不招新人,學校又不教,哪來這麽多工作經驗啊?天上掉啊?”
大媽將剩下的一顆巧克力也塞到嘴裏。
“那,他們怎麽想?沒有想過幹別的事情?”宣紙又湊近了點。
大媽歎了口氣,說道:
“有的人有想法,打了幾個月、一年工就換工作,不過工資低,也學不到東西,結果又回廠裏打工。”
“還有的去報什麽培訓班,幾萬塊的那種,聽說那些培訓班收了錢就不管了,隨便弄弄,結果幾萬塊錢丟下去就拿了一張沒用的證,找不到什麽好工作,有些嫌麻煩,又回了廠裏。”
“還有的回家做生意。”
“什麽都有,不過都差不多,都不容易。”
“別人都說你們年輕人吃不了苦,我一開始也這樣想,直到有一次我碰到一個年輕姑娘,她來的時候好像是17歲。”
“剛開始還很活潑,什麽都想學,過了兩個月,整個人都沒精打采。”
“後來我問她為什麽整個人萎了,她不好意思說。”
“我問了幾次,她才告訴我。”
“她說她每天看著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她都會想,自己以後會不會也是這樣。”
“快50歲了,還是做這種工作。”
大媽拿起身邊組裝好的U盤,神情有些低落。
“她現在怎麽樣了?”小鑽風問。
“死了。”大媽輕聲回答。
“死了?什麽時候死的?”宣紙眉頭緊皺。
“幾個月前,也是跳樓。”大媽回了一句。
鈴聲響起,忙碌的工作即將開始。
小鑽風和宣紙坐回自己的工位。
剛才大媽說的話在兩人腦海回響。
這一番詢問,收獲不少。
首先知道了為什麽會有鬼打工的傳聞,原因在於當出貨數量不足的時候,會詭異地補齊,再加上有死人出現的傳言,兩者加在一起就成了鬼打工。
其次就是關於跳樓的原因。
從大媽的敘述來看,陶樹沒有跳樓的理由,但根據後麵的女孩來看,也許隻是將沮喪憋在心裏。
一眼就能夠望得到盡頭的生活,再加上毫無技術含量的工作,兩者結合起來猶如一把銼刀,將所有的夢想都磨皮。
“你聽說過微笑抑鬱症嗎?”宣紙輕聲詢問,聲音溫柔。
微笑抑鬱症屬於抑鬱症的一種。
微笑抑鬱症患者並不會在他人麵前表現出抑鬱的情緒,反而會顯得很開朗,但是開朗隻不過是掩飾。
“聽過,你是想說陶樹可能患有微笑抑鬱症?”小鑽風點頭。
宣紙搖搖頭,答道:
“也許有,也許沒有,不能排除心理疾病的影響。”
“其實,我是想說,這條線索並不明朗,我們應該著重調查鬼打工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