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海打算離開酒店,他穿過人群。
即使沒有刻意去觀察,他也能夠看見員工臉上的不快與慍怒,可是沒辦法,他不能像對待鬼員工一樣對待這些員工。
鬼員工不會反抗是因為不需要它們動腦,但是大廳中的員工不行,這些員工必須動腦。
姚天海也想過等以後科技發達,也許會出現讓人隻動腦去解決問題,但是不會反抗的手術。
如果真有,他會要求員工去做這項手術,或者不招聘沒有做過這項手術的員工。
想到這裏,姚天海有些欣慰,平日裏冥思苦想各種方法來提高員工的效率,到現在已經成為了本能。
距離前方的樓梯還有3米,不算太遠,多走幾步就能夠走到,但是這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不和諧的聲音。
雖然音調不高,聲音也不大,但是姚天海聽在耳朵裏麵,卻感覺異常刺耳。
“憑什麽你造成的損失要讓兄弟們來承擔?”
一名身強體壯的青年員工高聲大喊。
姚天海轉過頭,他看著這名員工,上下打量著對方的穿著、氣質。
年輕人總是不知好歹!
姚天海長籲一口氣,回道:
“注意你的言辭。”
“你剛才說了兄弟是吧?兄弟難道要計較這麽點錢麽?”
“更何況,我已經答應過你們,等公司渡過難關,一定會將你們的損失補足,這樣還不行?”
大廳中已經充滿火藥味,似乎隻要有一點火星,就會將整個大廳引爆。
青年麵色陰沉,眼神冰冷,看著姚天海像看一條落魄的狗。
“你這是什麽意思?”姚天海心中不悅。
你一個打工仔有什麽資格這樣看老板?
姚天海走了過去,他認為現在是重新樹立自己威信的時候。
“你說公司渡過難關之後會補償我們,那麽,有字據嗎?會簽合同嗎?”青年反問了兩個問題。
圍觀的員工聽到這兩個問題都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看破不說破。
“你知道你在和我說什麽嗎?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姚天海右手指著青年,他說完之後,環顧一圈。
圍觀員工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接著,逐漸消失。
“還有人想要字據嗎?”姚天海大喊。
無人敢回答。
姚天海冷哼一聲,答道: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我沒給你們工作,你們還能拿到錢?還能吃飽飯?”
“給你們點顏色就想開染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麽德行。”
說完,他轉身離開,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情等著他去做,那就是解決掉錢倉一等人。
“老子不幹了!你這死媽貨!”一名暴躁老哥終於忍不住。
“你說什麽?你怎麽罵人?還有沒有點素質!”姚天海轉過頭來怒斥。
“罵你怎麽了?你是有心髒病嗎?嘴裏念叨的都是兄弟,結果心裏都是生意,一點逼臉都不要。我要是你爸,當初就把你射廁所牆上!”暴躁老哥將長期以來的怨氣都發泄了出來。
“你……你這個月的工資別想要了!”姚天海本來也想還擊,不過考慮到自身的影響,還是忍了下來。
最終,他選擇的還擊手段還是錢。
我掌控了錢,就掌控了你的人生!
姚天海自始至終都是這個想法,也的確沒錯。
唯一的問題是他並沒有掌控錢。
“老子不要了,留給你當火葬費,剩下的說不定還能給你買個裝過屎的骨灰盒!”暴躁老哥大手一揮,一點也不吝嗇。
姚天海愣了下。
現在的情況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些員工敢反抗他,他現在並不是在現實世界,而是在業間世界。
按理來說,這些員工並沒有反抗他的資格。
“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姚天海低頭沉思,嘴裏念叨著,不再理會此事。
接著,他轉身向大廳外走去,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找到剛才逃出去的四人,必須!
姚天海走出大廳,走出酒店。
酒店外麵,被裁員的員工正聚在一起,手裏舉著各式各樣的橫幅。
橫幅上麵赫然寫著:
我們要維護自身的權益!
姚天海必須賠償我們的損失!
我們是人!我們勞動,我們應得!
“橫幅?”姚天海曾經在打工的時候見過,但是他從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怎麽回事?我不是讓執法者去追他們了嗎?而且……為什麽他們能夠弄到橫幅,這裏可是業間世界啊!”
姚天海完全摸不著頭腦,不過他知道,現在有一件事他必須馬上去做。
他一路小跑,來到身體已經特化的員工前,接著大喊道:
“你們在幹什麽?再不離開這裏我就要叫保安了!”
“你們已經不是公司的員工,難道公司還要花錢養你們嗎?要不你們自己去開公司養我?”
一連串的質問終於吸引了這些員工的注意力。
“按照合同規定,我們應該獲得足額的賠償,以確保我們能夠找到下一份合適的工作。”陶樹從人群中走出。
“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這不可能!”姚天海眼睛睜大,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臉。
“需要有一個人為他們發聲!”陶樹不卑不亢,沒有如暴躁老哥一樣辱罵,也不像普通員工一樣,擔心會被姚天海開除。
他站在那裏,脊梁骨挺直,不多說一個字,隻是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他們和你有什麽關係?他們被開除是因為他們能力不行,關你什麽事!你早就死了!”姚天海衝過去,火冒三丈,雙手緊緊抓住陶樹的衣領,手背青筋暴起。
“我還沒有死,你還能救活我!”陶樹看著姚天海,臉上逐漸出現裂紋,接著,裂紋如同蜘蛛網一樣擴散,一直延伸到脖頸的位置。
隨後,乒的一身,陶樹的臉化為碎片在空中飄散。
一張全新的臉出現在姚天海的眼中,是他自己的臉,有著更年輕的麵容,更清澈的眼神。
戴著陶樹麵具的人是青年時期的姚天海,是剛踏入城市的姚天海,是對未來滿懷期待的姚天海。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擁有活動資金,因為他就是姚天海,用的自然也是姚天海的錢。
“你……”中年姚天海緊咬牙關,不知道該說什麽。
猛地,塵封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他回想起往事。
曾經他參加過維權。
當時他也擁有一腔熱血,也對不公的世道憤恨不平,不過,那些事都已經過去,重要的是現在。
“你已經成為了金錢的奴隸,想要賺錢並沒有錯,但是為了錢而不顧一切,卻是大錯特錯。”青年姚天海以教育的口吻訓斥中年姚天海。
“你知道個屁!有錢就有一切!錢買不到的東西,用其他任何東西都無法得到!錢就是真理!”中年姚天海將青年姚天海一把推開。
青年姚天海後退兩步,穩住身體,接著雙手張開,眼神波瀾不驚,然後問道:
“那你認為我值多少錢?”
中年姚天海右手伸入褲子口袋中,拿出一塊白色的盤子碎片。
這塊碎片,正是之前他想要用來殺死錢倉一的碎片。
剛才離開大廳的時候,他並沒有扔掉。
“你一文不值!”中年姚天海衝了過去,右手的碎片狠狠插入了青年姚天海的右眼球。
鮮血飛濺而出,將中年姚天海的臉染紅,讓他此時看起來如同瘋狂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