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後的通道內,錢倉一停下腳步,目光審視前方,數量眾多的三維文字在通道內轉動、碰撞,如同遵循某種規律,又或者如缸中之腦容器中表示的意思一樣,屬於密碼。

雖然他已經從鷹眼口中得知通道內的狀況,但第一次見,依然感覺有些意外,仿佛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如果不是鷹眼已經探索過,此時他肯定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隨時可能會出現的詭異危險。

他繼續向前,任平三維文字穿過自己的身體,很快,帶有紅色電話的牆壁出現在通道盡頭,隻是與鷹眼描述地略微有所不同,電話旁邊的棕色容器內,已經沒有粉色大腦,取而代之的是四顆桃子。地上,黑色手提箱安靜地躺著,上方擺放著已經死亡的缸中之腦。

“看來剛才鷹眼將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之後,他準備執行自己的計劃。”

錢倉一伸手拿起紅色話筒,放在耳邊。

“準備好了嗎?”晚劫的聲音出現。

錢倉一沉默不語,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接著,他用謹慎且帶著一絲疑惑的聲音問道:

“晚劫,難道就沒有不殺死我,還能讓這個世界延續的辦法嗎?例如,第四個選項。”

他在測試晚劫,既然沒辦法從鷹眼處確認,倒不如嚐試利用雙方的信息差,來讓晚劫暴露。

雖然有取巧的意味在其中,但是突如其來的詢問,很容易突破對方心房,唯一的缺點是鷹眼已經進來過。

另一邊陷入短暫的沉默,似乎在思考,又似乎隻是單純在理解這個問題代表的意義,大約兩秒後,晚劫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蒼一?是你啊,選項隻有兩個,你是不是太謹慎了?”

錢倉一眉頭緊皺,隻能暫時放棄,他輕歎一聲,準備將電話掛斷,但是此時晚劫卻叫住了他。

“蒼一。”晚劫的聲音變得非常嚴肅。

錢倉一馬上將話筒放在耳邊。

“小太讓我轉告你一句話:輸了不一定代表失敗。”晚劫的聲音在通道內回響。

輸了不一定代表失敗?

錢倉一在腦海中重複了一遍,但是並不理解意思,他低頭看了一眼地麵,輕聲問道:“還有嗎?”

“有!”晚劫的回答很幹脆,“還有:祝你好運!”

說完,電話掛斷的忙音傳來。

錢倉一將話筒放下,原本還打算思考是否存在第三個選項的他,注意力不得不轉移到晚劫剛說的話上。

“輸了”難道是指這條終焉之地路徑歸屬權?目前看來隻能這樣想,不過“失敗”指的是什麽?意思是我還是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隻是要通過別的辦法。

想到這裏,他搖搖頭,平複略微有些激動的內心。雖然晚劫的話聽起來十分神秘,仿佛隱藏著關鍵信息,但是在目前局勢不明朗的情況下,根本沒辦法得到可靠推測,還不如先記在心裏,等時機合適之後再一同考慮。

……

同一時間,裂縫之外,瀑布後方。

鷹眼與楊帆相對而立,前者看著後者的臉,但是焦點卻並不集中,似乎看著的並非“楊帆”這個人,而是他身後所代表的勢力。後者看著前者雙手的手槍,不過眼神卻沒有絲毫恐懼,而是帶著些許困惑。

“在殺我之前,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楊帆打破沉默,率先開口,“雖然剛才蒼一想要告訴我,但是,我卻聽不懂,按照他的說法,有一股力量在限製我,這股力量,恐怕就是讓你能夠安全活到現在的力量,也是可以毀滅世界的力量,不過,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的確,我不是無辜的,但是其他人呢?那些無辜的人民,他們在計劃中也是犧牲品。”

鷹眼左手伸出,將黑色手槍丟到楊帆身前,接著開口說道:“撿起來。”

楊帆神色微變,慢慢彎腰,但是眼睛一直盯著鷹眼的右手,最後,直到他右手將手槍握住,鷹眼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你……這是什麽意思?”楊帆疑惑不解。

“你說的沒錯,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人是無辜的,所以我決定給他們一個機會,既然你現在站在這裏,那麽,就由你來代替他們抓住這個機會。”鷹眼緩緩舉起右手,槍口對準楊帆。

楊帆輕咬嘴唇,眉心皺成一個“川”字,但是他並沒有如鷹眼一樣,將手槍對準前方,而是舉起雙手,接著,開口說道:

“如果殺了我能讓你心裏好受一點,哪怕能讓你稍微猶豫一秒,也算物有所值。”

鷹眼扣動扳機,子彈從楊帆耳邊飛過,擊中身後的石壁,撞出一絲火星。

楊帆額頭流下汗水,呼吸也快上不少。

“你隻是擔心我會用‘能力’而已,你認為自己沒有勝算,這次,我不會用,你完全可以殺了我,隻要你有本事。”鷹眼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

“為什麽你要這麽做?”楊帆微微眯了眯眼,“這對你有什麽好處嗎?還是單純隻是想耍我?”

“我說過我會讓你服氣,如果你敗了,接下來就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鷹眼動了動槍口,表明自己的意圖。

“就為了這?”楊帆不敢相信。

“一個人可以同時有多個身份,但有時候,這些身份會相互衝突,我在這個世界出生,但已經逐漸脫離生活,我想了很久,哪一個身份才是真正屬於我的身份,我想,都是,但是總有一個身份需要對它說一聲告別。向誰說呢?我想來想去,隻能找一個代表,既然你認為自己隻是工具,我想,做個傳話筒再適合不過。”鷹眼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接著,他眼神一凜,補充一句,“如果你殺了我,全部人都可以活下來!”

楊帆神情一變,瞳孔猛地收縮。

乓!乓!

兩聲槍響響起。

硝煙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

鷹眼維持原來的持槍姿勢,而楊帆,左手緊緊捂住右手虎口,他的手槍已經落在兩米開外的地方。

“為什麽不殺我?”楊帆深深喘氣。

“你還是不服氣,不如再試試?”鷹眼放下手槍,向楊帆走去。

楊帆緊咬牙關,跑向黑色手槍處,左手伸出,成功握住槍柄。

在這過程中,鷹眼沒有任何幹預,但是,當楊帆握住槍柄之後,他再次開槍,目標依然是握槍的手。

同時,楊帆也抓住最後一瞬間開槍。

這顆子彈擊中鷹眼,但隻是擦過鷹眼的左手臂,留下一道灼燒的痕跡。

楊帆看了一眼鷹眼,接著低頭看著自己發麻的雙手,短時間內,他已經無法再開槍,“我輸了。”

“輸了嗎?為什麽不再努力一把?”鷹眼繼續前進,鮮血沿著手臂流下,聚集在手指末端後,滴落到地麵,“我為了找到你們的秘密,這種情況已經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而你,隻是雙手受傷就放棄嗎?不想救你的家人和朋友嗎?用嘴怎麽樣?腳也行,或者想個什麽詭計陰我?可別放棄,楊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說到後麵,鷹眼的聲音越來越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如果錢倉一在這裏,雖然不會幹預,但是內心一定會十分震驚。他心中的鷹眼,的確會折磨人,但是做這種事都有十分明確的目的,一般出現折磨人的情況,都是為了逼問活下來的情報,但是現在,鷹眼對楊帆的折磨,並非詢問情報,更像是在發泄內心的怒火,一直以來藏在內心深處,最熾熱的複仇之火。

鷹眼停在楊帆身前,居高臨下俯視著楊帆。

猛地,楊帆動了,全身肌肉的力量同時爆發,整個人如同獵豹一般撲向獵物,不,更準確的說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正在殊死一搏。

他知道,鷹眼不打算殺他,那麽,他完全可以利用這一機會偷襲,近身搏鬥項目,他一直沒有落下,雖然雙手發麻,但是鷹眼左手也已經受傷,贏下來的可能性並非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