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與血色漩渦互相靠近，如同合攏的手掌，到達一定程度之後，將中間的空間完全吞噬。無論是千江月、鷹眼還是看不見身體的烏有，全部被卷入血色漩渦，在不斷的翻滾中，朝中間閃爍著不同影片畫麵的黑暗區域墜去。

千江月感覺自己落入一道亮光當中，炫目的光線讓他抬起雙手，擋住雙眼。等到光線退去，他才鬆開，然而，眼前卻看不見任何東西。正當他遲疑之際，腦海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抽出，重新組合，之後又被重新送回腦海。

“是記憶嗎？”

他不確定，隻能猜測，接著，他想了想，不過很快便停止了這種行為，顯然，除非有其他外力幹涉，否則根本不可能記起自己忘記的事情，特別是在夢花力量的影響之下，可能性低得可憐。

舒緩的鋼琴聲從黑暗中響起，讓人感覺心安。忽然，鋼琴聲戛然而止，眼前也恢複正常。

引擎加速的聲音響起，千江月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輛公交車上，鷹眼坐在另一側。兩人對視一眼，默默打量周圍。

公交車的時鍾顯示是23點，車外隻有零星的路燈偶爾照亮路況，整輛車前進最大的依靠依然是車燈。道路兩側的居民區距離道路較遠，隻能看見零星的燈光，燈光十分微弱，並且正在迅速熄滅。顯然，公交車已經遠離市區，來到較為偏僻的郊區部分，這裏還未跟上城市的發展，屬於待開發區域。

“這裏是蒼一的夢吧？”千江月站起，朝司機座位走去，“如果我沒猜錯，估計再過不久，就有不尋常的東西過來，也許是鬼，也許是怨靈，又或者是其他無法理解的恐怖東西。”

他邊走邊說。

司機聽到千江月的話，轉頭瞥了一眼，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不過，僅僅隻是看了一眼，之後將頭轉了回去，繼續駕駛，十分敬業。

“這裏下。”千江月說。

司機愣了一下，還是踩了刹車。

嘎吱一聲，車門打開。千江月正打算下車，車門外，卻有一位老婆婆打算上車。老婆婆身穿花色外套，背有些駝，左手撐著拐杖，右手提著竹籃，踏上公交車。老婆婆登車的動作十分吃力，試了兩次都沒成功，於是抬頭看著千江月，說道：

“小夥子，幫幫忙。”

千江月看著老婆婆滿臉皺紋的臉，視線卻落在了對方身後。雖然車外光線較暗，但是車內燈光明亮，然而，對方身後竟然一個影子都沒有。他沒有馬上動手幫忙，而是轉頭看了一眼鷹眼。

鷹眼神情警惕，搖搖頭，同時右手食指指著窗外。

千江月順著鷹眼手指的方向看去，驚訝地發現車窗上印著一張煞白的小孩人臉。

“我檢查過了，整輛車都是鬼。”忽然，烏有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千江月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什麽都沒有看見。雖然明知道看不見烏有，但是他有一種感覺，烏有就在他視線的落點處。

“小夥子……”老婆婆催促一句，不過臉上依然帶著笑意。

“先扶上來。”烏有開口。

千江月眉頭緊皺，心中產生一種錯覺，他仿佛正在與烏有合作參演地獄電影。短暫的遲疑過後，他伸出雙手，抓住老婆婆的手臂，將其提了上來。

“謝謝你啊。”隨著車門關閉，老婆婆馬上道謝。說完，老婆婆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之後將竹籃放在腳邊。

在老婆婆走動的過程中，千江月始終注意老婆婆的影子，正如他之前的發現，從上車到坐下，整個過程都沒有任何影子。

引擎啟動，公交車繼續行駛。

“千江月，是你要求停車，所以才會觸發事件。”烏有說了一句。

“所以？”千江月問。

“這麽冒失還能活到現在，你的確讓我刮目相看。”烏有這句話明褒暗貶，接著，沒等千江月回答，他繼續說道：“既然這是你隊友的夢，說不定你們能夠找到一些線索，畢竟夢裏的元素全部由現實組成，說不定你們經曆過這些。”

“或許是你經曆過，但是你忘了，因為這場夢開始，我們的記憶都被動過。”鷹眼開口，語氣冰冷，雖然沒有一個字與千江月有關，但顯然，他在幫自己的隊友說話。

“殿堂級演員就這水平？”千江月攤開雙手，“我和鷹眼是隊友，我主動出擊，他負責殿後，我們一動一靜，配合默契，倒是你……”他伸出右手食指，“……活得像個隱形人，我說，你不會有偷窺癖吧？就是那種人，你知道的，偷偷躲在女廁所，嘖嘖，嘖嘖。”說著說著，他開始搖頭。

“味道還行。”烏有忽然說了一句。

千江月愣了下。

“你的手指……”鷹眼輕聲提醒一句。

千江月將雙手伸出，五指張開，他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左手小拇指竟然少了一個指節，而他卻沒有任何痛感。

“你下句話想說什麽？‘殿堂級演員也未免太小氣了？’”烏有的聲音靠近千江月。

千江月緊咬牙關，不過卻沒有回口。

“為什麽殿堂級演員就應該偉光正？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烏有的語氣中帶著笑意，“人類所歌頌的良知與道德，從來都與演員等級無關，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難道不是等級越高的演員，就越卑鄙嗎？”他的聲音猶如立體聲一般在千江月耳邊環繞。

千江月麵露微笑，誇道：“那你確實是卑鄙中的王者，不愧是殿堂級演員。”

鷹眼默默看著這一切，不過並未再開口幹涉，他心中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能借住這個機會察覺到烏有的弱點，或許能夠帶來轉機。

“說回正題，我們在這裏閑扯了好幾句，司機和乘客都沒有在意，如果我沒猜錯，蒼一也將邏輯屏蔽這一效果考慮了進來。千江月，你去問問乘客，她在哪一站下車。”烏有直接開始下達命令。

“你也是這麽對黃道和假年說話的嗎？”千江月問，不過語氣中沒有挑釁意味，說話的同時，他向剛上車的老婆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