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月找了個座位坐下，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十指交叉，開口說道：

“對你來說，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黃道和假年估計也隻是有價值的演員，再怎麽想，我的價值，撐死也不過和他們差不多。”

他頓了頓，轉頭看著窗外：

“那我為什麽要和你合作？反正最後都是死，為什麽要讓你過得舒適呢？”

這是對烏有的質問，而且，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在暗示烏有給的條件還不夠。

鷹眼默默看著這一切，也沒有出聲打斷，他了解千江月。無論嘴上說合作還是不合作，都不能代表什麽，隻有行動才能看出千江月內心的真正想法，而重要的是，早在很久以前，剛知道告誡會的時候，千江月就屢次提過打入告誡會內部的想法。算上這一點，即使千江月與烏有合作，也有可能是為了拖延時間。

“你、我。”說著，烏有噗嗤笑了一聲，但似乎不是在嘲笑千江月，而是在嘲笑這個概念。

“有問題嗎？”千江月閉上雙眼。

“江蘺……你們兩個應該都認識。”烏有的聲音在車廂中前後移動，像是在來回踱步。

千江月睜開眼睛，眉頭緊皺。

“普洱，你們雖然不認識，但……聽過吧？”烏有繼續問。

“你究竟想說什麽？”千江月轉頭看著車廂中間。

“他們兩個已經化作連理枝，永遠不會再分開。”烏有的語氣輕鬆，但是這句話落在千江月和鷹眼耳中，卻是另外一番感受。

千江月眼睛動了幾下，開口回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說得這麽惡心，你可以通過吞噬來吸收其他時間係技能的演員，但是顯然，即使不是時間係技能的演員，你也可以通過這種手段殺死。普洱是被你吞噬的演員，為了他的技能，而江蘺……技能是治療係，對你沒有價值。也就是說，你殺死江蘺，其實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普洱？”

他忽然想起江蘺第一次出現的場景，雖然語氣不善，但是實力不差，而且技能效果是地獄歸途一直都很缺的治療係，了解情況之後，本來可能成為隊員，不過，一切全都被告誡會毀了。

“意識集合體？”鷹眼忽然開口。

“應該是。”千江月點頭，“就像許多科幻片裏麵的概念。也難怪他會特意重複‘你、我’這兩個字，他估計認為自己吞了我，是對我好。”

兩人這番突如其來的對話，仿佛直接無視烏有存在，原本十分怪異的舉動，卻因為烏有無法被看見而變得理所當然。

鼓掌聲響起。

“我不想解釋，這種事情說得再多，不如體驗一次。”烏有的語氣中帶著少許遺憾，“想試試嗎？千江月。”

“沒興趣。而且，你不覺得你的話，聽起來很像在勸人吸毒嗎？”千江月搖頭。

“嘖，可惜。”烏有倍感遺憾。

就在這時，公交車停下，並且播報站台。一名身穿紅色夾克的女子提著亮銀色手提包走了上來，女子上車後，看了千江月和鷹眼一眼，接著，坐在了靠前的座位上。女子的舉動和行為都沒有任何怪異的地方，然而，在明知是夢境電影的情況下，太正常也屬於不正常。

“難道你就不想體驗一下操控時間的感覺？”烏有問了一句。

“也就那樣。”千江月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已經體驗過無數次。

“演示給你看看。”烏有絲毫不在意。

千江月眨了下眼，忽然，他發現前方的紅衣女子竟然消失不見，仿佛從來沒有上過車。這時，公交車緩緩停下，車門打開，紅衣女子走了上來，瞥了一眼後，坐在原來的座位上。

“怎麽回事？”千江月十分納悶，然而，當他的話問完之後，紅衣女子竟然又在眨眼間消失，而公交車再次緩緩停下，車門再次打開……

一切似乎在不斷重播。

“好玩嗎？”烏有問。

千江月沒有回答，後方的鷹眼也沒有開口，他默默看著一切，盡量不表現出存在感。現在，千江月正憑借獨特的拉仇恨能力，牢牢抓住烏有的仇恨，不至於讓烏有對他動手。鷹眼清楚，以烏有的性格，現在沒有動手的原因隻不過是他還有利用價值。

紅衣女子上車的場景依舊在不斷重複。

“太久了，忘了是哪個演員的技能，不過多虧了他這個技能，不然當時未必能活下來。”烏有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往事。

“重播？”千江月神情凝重，“看技能效果，應該是可以重複播放一段時間的場景，加上邏輯屏蔽的效果，對演員來說，相當於可以注意關鍵情節裏的每一個細節。”

“是不是有點意思了？”烏有輕聲問。

黑霧漸漸從地板內滲出，然而，三人卻沒有察覺，即使隨著時間推移，黑霧在車廂內彌漫開來，三人依然沒有反應。黑霧將整個車廂填滿，幾乎不留任何縫隙，不過，在車廂中間的位置，卻有一塊人形區域，黑霧怎麽也無法覆蓋。

“還有別的嗎？”千江月問。

“可不能透漏太多——”烏有的話戛然而止，“——來了！”

“誰來——”千江月剛開口，整個人靜止不動，像被按了暫停鍵。與他一樣的還是坐在後座位置的鷹眼，兩人此時如同木偶，一動不動。

黑霧中的人形站在原地，打量周圍，不過並未做太多動作。

此時，公交車的車門剛好停在打開的位置，門外，一隻腳踏上台階，不過，去不再是女人的腳，而是男人的腳。兩步之後，身穿黑色外套的男子登上公交車，男子目光冰冷，嘴唇緊抿，平靜的臉上充滿殺意，他左手提著一盞形態怪異的提燈，右手拿著一把銀色手槍，一步一步向黑霧中間的人形區域走去。他正是這一夢境的主人——錢倉一。

“蒼一，你來得正好，我正在給我未來的夥伴表演技能，看來他還挺滿意。”烏有在車廂內走動，語氣輕鬆，“說起來，你的確能夠‘看見’我，但隻要我不動手，你又能拿我怎麽樣？”說著，他雙手張開，“等我拿到了‘鑰匙’，就不陪你玩了，你一個人在這夢裏慢慢老死吧。”

“誰允許你在我的地盤玩弄時間？”錢倉一緩緩開口，接著，他抬起右手，將槍口對準黑霧中間的人形區域，然後，扣動扳機。銀色的子彈在空中旋轉，周圍的黑霧被子彈聚集在一起，覆蓋在子彈表麵，將子彈變成黑色。黑色子彈擊中人形區域，將黑霧“送”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