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樓上的千江月在嚐試喚醒的時候，樓下的鷹眼也正麵臨烏有帶來的考驗。

“鷹眼，你要知道，構造夢境的素材都來源於現實，現實才是一切的基石。”烏有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你、我和千江月，都是現實，所以夢境不能隨意操控我們，這也是我們還有記憶的原因，除非在夢境裏待的時間過長，完全被夢境同化，否則，我們都是自己，而不是夢的一部分。”

烏有解說的語氣心平氣和，然而，這些話在鷹眼耳中，卻猶如重磅炸彈，因為他知道，烏有說的話，都是事情的真相。

“那我呢？”智多星問，他的話聽起來很普通，也沒有特別的語氣，但是偏偏一句話就將十分嚴肅的場景變得有些搞笑，“我是夢境創造出來的人？我是假的？”

“別傷心，在夢裏你是真的。”烏有的語氣中帶著笑意，“記得鷹眼剛才說的話嗎？他見過你，但你不認識他，這說明什麽？如果他沒有胡說，我想現在你應該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說……”智多星轉頭看了一眼鷹眼，“……我是被另外一個人創造出來的？實際上我和鷹眼見過，但是創造我的人不在現場，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所以我也就‘不認識’鷹眼？”

智多星馬上理解了烏有所說的話，他右手食指指著自己下巴，語速飛快，更像是在反問，似乎仍然難以接受這一現實。

“這就是破綻，鷹眼，多虧了你，我才能確定，當然，我也很好奇，為什麽你會露破綻給我，你一直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突然說這麽一句話，怕不是為了引我現身。”烏有的聲音迅速靠近鷹眼。

鷹眼下意識開始後退。

“你怕了？”烏有問。

“烏有，你想幹什麽？”智多星厲聲質問。

鷹眼一言不發，他在腦海中規劃逃跑路線，根據原定計劃，如果千江月成功，會發動黑夜降臨技能，為他爭取時間。在鋼鐵之翼的視野中，千江月已經控製住對方，戰鬥初步勝利，也許，關鍵的時機即將到來。

“問問他而已，別激動。”烏有安慰一句，但是話語中充滿嘲諷，“對了，鷹眼，我有個計劃，你想聽嗎？”

鷹眼大口喘氣，明明現在烏有隻是在和他說話，但是帶給他的壓迫感卻十分強烈，甚至超過了周圍環境帶來的壓迫感，而他更有一種錯覺，自己在拖延時間的想法，也是烏有想做的事情。

“什麽計劃？”鷹眼故作鎮定，隻聽語氣，會發現他根本不在乎烏有的威脅，但實際情況如何，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既然我不是夢境的主人，那麽，想要醒過來，完全可以采用一個直接粗暴的方法，我先殺了你們，再上去殺了他們，不管這是誰的夢，我總能離開。”烏有的聲音靠近智多星。

“你……”智多星看著烏有聲音傳來的方向，雙手握拳。

“但是你不打算動手。”鷹眼的語氣十分肯定，“如果你打算這麽做，根本不會說出來。”

“真聰明。”烏有讚賞一句，“這個計劃有一個缺點，它不能解釋為什麽我會對千江月有好感，肯定不會是因為性格，難道是夥伴？也不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還有利用價值，重要到我不會動手殺他，但……為什麽我不殺了你呢？”

烏有的聲音靠近鷹眼。

鷹眼後退兩步，沒有回答。

“為什麽你要殺人？”智多星問，一個很簡單卻直指本質的問題，“你不殺人也不會死，為什麽要殺人？殺人是你的娛樂愛好？”

“人為什麽要吃飯，要喝水？為了活著，人為什麽穿好衣服，住大房子？為了更好的活著，我也一樣，殺人是為了更好的活著。”烏有理直氣壯，語氣中不帶任何遲疑。

“你根本沒把人當人！”智多星厲聲說道。

“那你覺得人是什麽？我認為人就是物資，人從來都不是什麽神聖的東西，古往今來，人命都不值錢。”烏有反問，接著，他換了個話題，“說實在的，鷹眼，你覺得是我殺的人多，還是你殺的人多？”他的聲音迅速靠近鷹眼。

鷹眼愣了一下，正打算拒絕的時候，腦海中遮擋記憶的迷霧完全散開，那些難以回想起的往事如同幻燈片般從腦海中閃過。他全部回想起來，自己親手送走的世界，以及之所以會來到幽暗森林的原因，甚至，會走到這一步的原因，一切的起因，都是由於他的選擇。

如果當時換一個選擇，情況可能完全不同，告誡會沒有被超過，不會執行備用計劃，演員也不會全都聚集在幽暗森林，自然也不可能被困在夢境當中。猛地，他想到了地獄電影，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地獄電影的安排，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暗中操控著一切，一個針對個人的選擇，卻影響了這部宏大電影的走向，將影片的進程推往另外一條與眾不同的路線。

“為什麽不說話？”烏有催促一句，沒等鷹眼回答，他繼續說道：“你看，你成為演員之後，早就不把自己的現實世界當回事了，不是嗎？你賣了他們，就為了給自己加速，有多少人？一百億有嗎？我猜，太陽殺死的吸血鬼恐怕都沒這麽多。”

他也想起來了？

鷹眼越發確定，但又感覺十分奇怪，按理來說，烏有應該直接動手，而不會在這裏大談特談。

“演員？現實世界？吸血鬼？”智多星右手抬起，撓了撓後腦勺，“你在說什麽啊？電影嗎？”

烏有沒有理會智多星，繼續對鷹眼說道：

“還是說，你想告訴我，‘那和我沒關係，都是地獄電影的錯’，嗬嗬，按照這種說法，什麽事不是地獄電影的錯呢？老實說，我也是被逼不得已才動手，這麽看來，我們其實是一類人，你覺得呢？”

雖然話的內容十分嚴肅，但是他的語氣卻十分隨意，似乎根本不在意這種事。

“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這裏不安全。”鷹眼不想再聊，繼續聊下去隻會讓情況更糟，他感覺烏有說這些話一定有別的目的，絕對不隻是為了聊天，似乎也是在拖延時間。

然而，他剛走兩步，發現身體突然失去平衡，接著，他整個人向右前方倒去，不過他的反應非常快，在摔倒之前，就用雙手撐住了地麵，穩住平衡之後，他沒有第一時間站起，而是低頭看自己的右腳，他發現自己的前腳掌竟然消失不見。

烏有動手了！

“鷹眼，你沒事吧？”智多星連忙上前將鷹眼扶起。

鷹眼站穩後，沒有再動，他想到了烏有的目的。

“我的確不方便動手，畢竟千江月和你是隊友，但是如果讓這部電影殺了你呢？對了，還有你的技能——”說到這裏，烏有的聲音忽然消失，仿佛整個人完全消失不見。

“你的腳怎麽回事？”智多星低頭看著鷹眼的右腳，關切地問道：“你這樣子還怎麽走？是烏有幹的？”

鷹眼沒有回答智多星，他感覺後背發涼，有一股殺氣正圍繞著自己，他能感覺出來，烏有正盯著自己，烏有的話戛然而止並非有人或者其他什麽阻止了烏有，而是因為……烏有全都想起來了。

“我必須得承認，這場夢的確厲害，不過……遊戲結束！”烏有的聲音緊貼著鷹眼的耳朵。

刹那間，鷹眼感覺四周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

千江月發動技能了？成功了？

他想到了千江月的黑夜降臨，於是打算按照之前在腦海中製定的計劃路線逃跑，前腳掌消失的確影響行動，但他完全可以接受，可是，走了幾步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沒有傳來任何觸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站在地上，而且，更讓他在意的是……身邊竟然沒有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