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皮影戲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小鑽風肯定地點頭,“現實,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們肯定被從鏡中世界拉了出來,其實,仔細想想,不出意外肯定是因為夢花。”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著千江月。

“你們在蒼一的夢境裏不是也經曆了類似的事情嗎?夢境將闖入者的特征也作為構成的元素添加到夢境裏麵,恐怕我們現在也是同樣的情況。”

當然,他的語氣並不確定。

千江月眉頭緊皺,“你怎麽確定這不是鏡中世界?”

“鏡鬼不在。”小鑽風搖頭,“如果是鏡中世界,它肯定在。”

“我們出去試試?”皮影戲回頭看了一眼,然而,眼前並沒有明顯的出口。

“不,我們進去。”千江月看著樹林深處,“我們沒有多少時間浪費,無論是不是鏡中世界,都當成夢境世界。”

說完,他帶頭向樹林深處走去。以往,也有很多次這類情況,在麵臨抉擇的時候,根本沒有太多信息可供參考,即使想要卻驗證,也因為時間不等人的關係,隻能憑借積累的經驗選擇一個。

皮影戲和小鑽風對視一眼,跟在千江月身後。

三人的身影漸漸從樹林邊緣消失,走向更深,也更加黑暗的部分,當後方的深紅微光消失,三人心中不約而同升起一種錯覺,似乎,並不是他們進樹林,而是被樹林吞噬。

樹林深處的空氣也變得沉重,四周不時有黑影閃過,每走一段路,三人都會遇到吊在樹上的死人,而且,隨著越來越深入,死人的數目也變得越來越多。安全帽燈的燈光在樹林中亮起,雖然照亮了前方的路,但是並未驅散黑暗,也沒能驅散三人心底隨著時間而滋生的恐懼。

“那些影子……”皮影戲指著不遠處,三個影子各自緊貼樹幹,並排站立,像是在等待三人,當安全帽燈的光亮落在樹幹上時,三個影子停留了幾秒,然後滑落地麵,向著更深處前進,“……好像在帶路,不過不知道它們想將我們帶到哪裏?”

“皮影戲。”千江月輕聲喊了一聲。

皮影戲轉頭。

“你覺不覺得,現在的情況和當初我們跟隨夢花進入夢境世界的情況很像?”千江月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也是在樹林中,四周的一切都變得陰森而詭異,隊友忽然消失,之後又突然出現,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規則,或者說,沒有規則,才是夢境與現實交錯地帶的規則。

“你是說……”皮影戲正打算回答,猛地,她想到什麽,轉頭尋找小鑽風的身影,可是無論她如何尋找,樹林中都隻有她和千江月,“小鑽風不見了。”她的語氣變得嚴肅,可……千江月卻沒有回答。她環顧一圈,驚訝地發現千江月也已經消失。

不遠處,逃走的影子再次出現,緊貼樹幹,後方,傳來深紅色的微光,將她的影子拉長,恰好與樹幹上的影子重疊。一時間,皮影戲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轉動,光與影融合在一起,形成漸變的灰色,不同灰度的灰色扭曲糾纏,如同奇特的畫作,讓人產生迷醉的感覺。

“快走!”一聲呼喊將皮影戲驚醒。她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千江月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眼中滿是恐懼,腳腕處被鐵鏈捆住,一點一點被拖進樹林深處。她急忙趕上去,卻發現已經丟失千江月的蹤影,她咽了口唾沫,警惕地注意四周。

詭異的風聲在樹林上空響起,期間還配有尖銳的口哨聲,像是某種尖叫。

“怎麽回事?”皮影戲問自己,她的左耳動了動,聽見腳步聲從左側傳來,她轉過頭,看見小鑽風側身靠在樹幹上,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小鑽風你怎麽了?”

小鑽風張了張嘴,說了一句話,但是因為聲音太輕,再加上風聲的幹擾,皮影戲根本沒聽清。

皮影戲連忙跑過去,在她跑動的過程中,小鑽風滑坐在地上,似乎身體已經到極限。皮影戲靠近後,想伸手將小鑽風扶起,卻被打開。

“我們中計了,你快走,有一個人活下來都好。”小鑽風虛弱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有一個人活下來都好?

皮影戲莫名感覺這句話很熟悉,她略微失神,可能不到兩秒,等她意識到小鑽風需要馬上急救的時候,卻發現小鑽風已經沒有了動靜,她伸出手探了探鼻息,手指卻沒傳來哪怕一絲溫熱的氣息。

“不對,不對勁。”

長期參演電影的經驗讓皮影戲敏銳差距到事情的不尋常。

“千江月之前說的話,還是後麵發生的事情,這……是夢嗎?還有那句話,為什麽這麽熟悉?”

皮影戲後退兩步,看著小鑽風沒有生氣的臉,越來越感覺事情不正常。

“又隻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

一個陌生但又讓皮影戲感覺十分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皮影戲轉頭,發現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名女子。女子側身站立,雖然看不太清楚,但能夠判斷一些基本信息,女子臉上有明顯皺紋,年齡在50歲上下,神情悲涼。在女子身邊,有五塊墓碑,墓碑上刻著紅色的字,從右至左,分別是蒼一、鷹眼、千江月、小鑽風和寓言,正是地獄歸途其他成員的代號。

“為什麽,你不能做點什麽?”

女子轉過身來,神情中充滿悲傷,整個人無精打采,像枯萎的花朵。

皮影戲看見女子的正臉後,睜大雙眼,因為眼前的女子和她長得一模一樣,準確來說,是和夢中的她長得一模一樣。

“你——”

她剛開口,卻被女子打斷。

“——第一個團隊是這樣,第二個……也是,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你為什麽就不能做點什麽?”

女子的聲音沙啞,充滿幽怨,讓人心底發毛。

皮影戲緊咬牙關,然後開口反駁道:

“不是我的錯,當時,我什麽都做不了。”

她回想起剛建立團隊時的情景,第一部電影雖然困難,但終究還是過了,第二部電影較為輕鬆,但讓她沒料到的是,第三部電影幾乎團滅,最後隻剩她一個人僥幸逃脫。

有一個人活下來都好……這句話,正是當時的隊友對她所說,並且告訴了她活下來的關鍵信息。

“那這次,你又能做什麽?”

女子陰鷙的雙眼盯著皮影戲,看得皮影戲後背發涼。

“你究竟是誰?”皮影戲緊抿嘴唇。

女子皮笑肉不笑,接著,右手伸向背後,再拿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個彩虹麵具,然後,她將彩虹麵具戴在臉上,頓時,她整個人都變了個模樣,黑色的鬥篷包裹全身,腰杆挺直,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壓散發出來,僅僅隻是站在那裏,都讓人感覺十分危險。

“假年。”皮影戲全身肌肉緊繃。

“能問你一個問題麽?”假年沉悶的聲音從麵具後傳出,“為什麽願意醒來?連夢境都不能讓你們滿意,還有什麽能讓你們滿意,或者說,你們追求的就是不滿意?”

皮影戲深吸一口氣,左手前伸,右手向後收縮,目光盯著假年,腦海中浮現出那場短暫而美好的夢,“為了……實現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