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抬起右手，放在耳朵上，接著開口問道：“第七聯係？千江月的技能是不是和終焉之地有關？”

這些話，烏有和假年也能夠聽到。

鷹眼看著黃道，心中並未放鬆，他的視線落在黃道身上，現在，他再次重新打量眼前的演員，無論是早期接觸，還是後續交手，黃道給他的感覺都不是純粹的敵人，雙方的理念並未尖銳衝突，似乎能夠找到一個平衡點。

然而，黃道的做法卻沒有任何偏向這方麵的意圖，從始至終，無論是追殺還是放水，黃道都堅定不移站在“告誡會”一方。現在，告誡會早已經不是曾經的神秘團隊，對演員也再沒有過人的吸引力，最終，因為滅絕演員的行為，讓告誡會成為了演員公敵。

“鷹眼說的嗎？”烏有的聲音響起。

鷹眼瞳孔收縮，他能夠從黃道的動作中看出，對方正在和隊友聯絡，因為他在當雇傭兵的時期，經常做類似的動作。

“嗯……我在蒼一的夢境裏麵和鷹眼接觸過，雖然一直板著臉，但是實際上他很狡猾，他這麽說肯定是為了拖延時間，不管他的話是真是假，我都建議你先解決他，至於千江月的事，到時候問他本人就行，有假年在，不是問題。”烏有給出自己的判斷，語氣平靜。

黃道的視線重新落在鷹眼身上，準備發動技能。烏有的想法和他差不多，而他，沒有馬上動手，的確有一絲放水的意思。

在地獄電影掌控的世界裏，許多事情，並非演員實力強就能夠去做，在電影世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身份，身份的區別可能會決定一件事的成敗。作為一名演員，在合適的時候退場，遠比一直吸引觀眾的目光更為專業，唯一的問題是，在電影世界退場的結果是死亡。

當黃道聽烏有說話的短暫間隙，鷹眼知道自己的計策可能已經失敗，不過，他馬上又想到了新的想法，一個未必能成功，但的確能為他爭取一線生機的想法——將黃道的計策告訴烏有！

問題在於，如果他這麽做，即使能夠成功，帶來的後果是黃道的計劃失敗，就算後麵成功殺死黃道，可能也未必能夠破除烏有的保護，自然，也就沒辦法真正殺死烏有。如果不能殺死烏有，想要獲得最後的勝利，隻能拚盡全力向終點衝刺。

暴露關鍵消息和自己的命，他需要在兩者之間權衡，而給他做出選擇的時間，隻有不到2秒。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突然浮現出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有一種預感，自己，或許隻能走到現在，沒辦法再繼續走下去，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張看不見的網將他束縛，逼迫他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幼年時，戰爭讓他成為孤兒，往後的日子，用命換錢，再到被隊友背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短暫的逃亡時期中，他進入地獄電影，得到了地獄電影的庇佑，但也必須在電影世界求生。適應演員的生活之後，他在現實世界蟄伏，暗中調查，準備複仇，最終，他成功結束了一切，毀了手術刀組織，毀了自己的世界，以及得知了自己真正的“仇人”。

他發現自己的心態忽然變得極為平靜，猶如鏡麵般，沒有一絲波瀾。如果想要繼續向地獄電影複仇，最好的做法是讓地獄歸途成功，想要成功，最佳的方案是消滅告誡會，而想要消滅告誡會，不破除烏有的保護機製根本不可能。然而，破解的方法在黃道手上，可黃道幫忙需要條件，條件是測試他們的實力。現在，他被逼到絕境，在絕境中，他想到了拖延時間的辦法，可是，抓住一線生機的方法卻是向烏有透露黃道的計劃。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一個死結，猶如他的人生。

猛地，他腦海中浮現出了錢倉一的臉，他想到了離開自己世界時，兩人之間說的話，又想到了在對方夢境中看見那篇文章。曾經隨手嗬護救下的小樹苗，如今已經成長為參天大樹，而且，在往後的日子裏，始終堅持朝目標前進。而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一直以來的堅持，之所以不多交流，之所以永遠保持警惕，一切都是因為，即使其他人再值得相信，真正能夠完全相信的人，還是隻有自己。

既然如此，為何要將黃道的計劃當成真理？

“拿雲要怎麽破除虛數之鎧！”一聲質問從鷹眼口中發出，擲地有聲。簡單的一句話，透露出兩個關鍵信息，第一，虛數之鎧，第二，拿雲是關鍵人物。這一句話，不能說完全將黃道的計劃暴露，因為鷹眼也不知道黃道具體的計劃是什麽，但是，這句話，已經足夠為他拖延幾秒的時間，甚至更長。

黃道愣了一下，剛才鷹眼的話，已經通過特殊道具傳到烏有和假年耳中。

“哦？”烏有發出疑惑的聲音，不過語氣並沒有大變，似乎，這一消息並沒有讓他意外。

黃道察覺到了這一點。

“現在就打算背叛我們？”假年的疑問傳來，隻是問題，十分奇怪。

“難怪你這麽護著拿雲。”說到這裏，烏有“嘿嘿”笑了兩聲，“不瞞你，其實我早就盯上你的忠犬了，現在就在他附近，他好像被人追殺，我挺好奇，你打算怎麽讓他破除虛數之鎧？”

黃道看著鷹眼，眉頭緊皺，不過並未發動技能。他追殺鷹眼，一方麵是演戲，另一方麵是測試，而現在，從烏有和假年反應來看，他的演技並不能騙過兩人，而測試……如今再進行測試已經沒有意義，因為他不可能活著離開幽暗森林，即便烏有和假年現在不動手，等利用完他之後也會動手，而他麵對烏有和假年，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黃道……”拿雲的聲音響起，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終究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短暫的沉默過後，黃道視線從鷹眼身上移開，他的眼中，已經看不到戰意。

一秒、兩秒、三秒……鷹眼側身向右側撲去，同時，鋼鐵之翼憑空出現在黃道上方，接著，迅速衝向黃道。

閃耀著金屬光澤的身軀收縮雙翅，如同利箭般飛向黃道，刹那間，空氣似乎完全凝固，甚至感受不到任何風的流動。黃道轉頭看著鋼鐵之翼，似乎早已經預料到眼前這隻機械巨鷹的出現，他打量著鋼鐵之翼鋒利的羽翼以及流線般的身軀，像是駐足在展台前，欣賞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死亡是什麽？在以前，黃道能給出很多回答，甚至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但現在，他隻有一個回答——死亡像一陣風。

鋼鐵之翼在鳥喙穿過黃道的身軀之後，強行張開雙翼，如刀片般的羽翼仿佛切割機一般，將黃道的身體四分五裂，切割麵整齊的肉塊跟隨鮮紅的血液一起散開，灑落地麵。

鷹眼緩緩站起，但是眼睛卻依然死死盯著黃道的屍體，剛才，他並沒有感受到吸力，而且，從黃道警覺地看向鋼鐵之翼出現的位置，他也能夠判斷出黃道早已經預料到他的偷襲，正如他先前預料的一樣，唯一的區別在於，黃道並未出手，也沒有躲避，像是在……自盡。

鋼鐵之翼緩緩落下，落在黃道的屍體邊，似乎在提防黃道詐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