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麵色慘白,身著生活衣褲的男女並排站立,共同構成一整麵陰森而恐怖的人牆。這些人眼睛緊閉,雙手伸直放在身側,背後隱隱有淡綠色的光芒閃爍,為整個房間再添一分詭異。
錢倉一輕拍宣紙的肩膀。
宣紙頓時感覺身體肌肉僵硬,他猛地回頭,看見錢倉一對他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錢倉一左手勾起,指了指右側,在他手指的方向,有一麵人牆,不過人牆中間卻有一個可供兩人並行大小的缺口,從人牆的位置來看,缺口處,應該是這扇房間的門,也就是出入口。
“烏有在那?”宣紙壓低聲音,如果可以,他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雖然以他位置,烏有基本不可能聽見,但是他擔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擔心自己可能會把周圍的人吵醒。
錢倉一輕輕點頭。
整個房間四麵被人牆環繞,偶爾有一兩個人疊站在中間,像是頂梁柱,理論上,憑借頂梁柱可以躲藏,然而條件太過苛刻,需要十分好的角度才行,而這基本上不可能。
“這裏是哪啊?”宣紙輕聲問,沒等錢倉一回答,他繼續問道:“我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個房間。”他說的“之前”,不僅僅是帶烏有趕向緊急避險區,也是他獨自一人在運輸艦內行動的時候。
“不知道。”錢倉一搖搖頭,“也許他們一直都在這裏,隻是我們看不到。”
宣紙再次環顧一圈,他的視線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不知為何,心中卻有一股寒意湧起,“怎麽說?”
錢倉一甩了甩左肩膀,傷口已經恢複大半,雖然擺動仍然有些不流暢,但是已經不影響行動,同時,左眼的傷口已經恢複,“這艘船處處透露著不對勁,如果不是烏有,對我們威脅最大的就是這艘船,還記得地獄電影的提示嗎?深空中可能什麽都有。”
“還是說回正題吧?烏有他應該已經跑了,我們得快追。”宣紙彎腰捶了捶左膝蓋,微弱的痛感傳來,“我還擔心我的小命。”
“他剛才沒有殺你。”錢倉一瞥了宣紙一眼,“現在應該也不會。”
宣紙眉頭緊皺,想反駁,卻又感覺很道理,“但我還是不放心,而且……”
“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錢倉一問,“運輸艦上的通道,很有可能就在這裏。”說完,他用右腳踩了踩地麵,與其說是地麵,倒不如說是某人的肚子。
宣紙深吸一口氣,但因為周圍情景詭異,他不敢太用力,不過即便這樣,他依然能夠感受到空氣中的濕冷。
“你從通道離開,他的威脅自然就會消失。”錢倉一繼續說。
宣紙微微搖頭,如果是正常的運輸艦,他還有優勢,但是現在,情況卻截然不同,由人體堆積而成的人牆,他完全沒法操作,越是規整的物件,對他而言,撕開一條裂縫越輕鬆,而越是混亂的物件,他操作起來越麻煩。如果失去技能帶來的快速轉移的優勢,他比烏有提前找到通道,隻有可能是運氣因素。
“走吧。”錢倉一將銀色光輝拿在手中,現在,他身上的傷勢已經完全恢複。宣紙也是。
他帶頭向人牆中間的門走去,腳步十分穩重,絲毫看不出他們正在追擊烏有。
宣紙跟在錢倉一身後,但是步態卻截然不同,他的腳步更加輕浮,他的心也沒有走在前方的人穩。
錢倉一穿過人門,來到了一個新的房間,與其稱之為房間,倒不如稱之為過道更合適,過道兩側是看不到盡頭的人牆,腳下踩的是人,蓋住頭頂的也是人,似乎自從打開那條裂縫之後,他們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蒼……一?”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是錢倉一熟悉的聲音,是來自隊友的聲音。
錢倉一轉過頭,見到了小鑽風,從幽暗森林就一直藏在鏡中世界的小鑽風,直到現在才現身我,而且是在這麽一個不尋常的環境中。
小鑽風麵容陰沉,雖然不至於與構成人牆,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是屍體的人相比,但也不遑多讓。
“你是……小鑽風吧?”不知為何,宣紙在小鑽風身上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陌生感,眼前的人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我從鏡中世界出來,就來到了這裏。”小鑽風解釋一句,不過並沒有正麵回答宣紙的問題。
“烏有在附近。”錢倉一點點頭,“你來這多久了?”
“比你們早一點。”小鑽風走向錢倉一,“千江月他們呢?”
宣紙尷尬地咳嗽一聲,“他們在飛船外。”
錢倉一看了宣紙一眼,他知道烏有說的都是實話,不過他並未點破宣紙,“不知道他們情況怎麽樣,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不可能來幫我們,我們隻能靠自己。”
“跟我來,我可能找到了什麽東西。”小鑽風緩緩轉身向後走去,他的行為,給人的感覺甚至不像演員。
宣紙和錢倉一對視一眼。
宣紙開口問道:“是什麽?”
小鑽風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兩人,目光看向左上角,神情帶著些許疑惑,“可能是前往下個世界的通道。”
“走吧。”錢倉一點點頭,放棄原來的計劃。
三人向前走去,而在另一個方向,躲在人牆後麵的烏有,悄悄探出頭來,他肩膀的傷勢正在恢複,不過速度很慢,短時間內無法完全愈合。
……
三人在人牆中靜謐而行,雖然兩側的人臉全都緊閉雙眼,但是卻有一種正在窺探的感覺,這讓宣紙不自覺向後看去。
錢倉一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小鑽風身上,他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陌生的氣息,眼前的人未必是小鑽風,但是他又有一種直覺,直覺告訴他,眼前的人就是小鑽風,隻是小鑽風變了,而改變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為鏡鬼。小鑽風為了活下來而進行交易,交易是在瞬間完成,但改變卻不是。
“你還好吧?”他問。
小鑽風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錢倉一,“嗯?”他愣了下,接著,像是明白了錢倉一的意思,他抬起雙手用力揉了揉臉,等到他將雙手放下,臉上的表情正常了許多,至少不會再讓人將他與周圍的人牆聯係在一起。
“一些副作用,不用太在意。”說完,他笑了笑,但是卻像是硬堆出來的笑容,“其實我正打算去找你,如果是通過鏡中世界才能來到這裏,說不定可以避開烏有,不過聽你們的話,用其他手段也可以過來。”
宣紙聽到後,小聲嘀咕一句,“他這樣反而更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