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淵底的時候，皮影戲還沒感覺到路途的困難與險阻，但現在從淵底離開的時候，當她仰頭看向上方，才真正感受到淵底的份量。離開的路並不輕鬆，特別是在後麵有追趕的情況下。

“我先上去看看，這條路未必通。”千江月右手指了指上方。

皮影戲點點頭。

千江月右手張開，帶鉤的鐵鏈筆直向上飛去，十幾米後，改變方向，徑直朝前方飛去，最後鉤在岩壁上。他向下拉了拉，確定暫時沒有脫落的風險後，開始回收鐵鏈。

鋼鐵之翼看著千江月一路向上，原本，這是它的舞台，但出口的路太過狹窄，即便它能張開雙翅，也無法飛行，不過，隻要離開地下，它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最終的漩渦。

當千江月爬到一半的時候，不知為何，鐵鏈開始搖晃起來，他微微皺眉，低頭看向下方，不隻是他，正站在地上的皮影戲和鋼鐵之翼也都在搖晃。

“怎麽回事？”

他貼在岩壁上，沒有再繼續向上爬，等了大約5秒後，一切恢複正常。

“你沒事吧？”皮影戲的聲音傳來。

“沒事。”千江月搖頭，繼續向上爬，這次，他很快爬到上方的平地上，前方，一條僅供兩人通過的道路出現在他眼前，他走近後，看見了道路的兩側的肉泥，稀稀疏疏，數量明顯不如剛才走過的地方。

輕微的咕噥聲響起，同時出現的還有地獄電影翻譯的聲音。

“咕噥咕噥（他趕過來了），咕噥咕噥（攔不住他），咕噥咕咕噥（會瞬移）。”異化的人帶來了有關烏有的情報。

“不是瞬移，是暫停時間。”千江月眉頭緊皺，“看來他一直在用技能趕路，生命力已經富裕到這種程度？”

不安的感覺在他心裏升起。

“對了，剛才的搖晃是怎麽回事？”說完，他深吸一口氣，等待對方的答複。

咕噥聲再次響起，給出了一個回答，地獄電影這次直接將話語整理後傳遞到千江月腦海中，不再保留原音。

“異化的人類用生命維持著通往淵底的路線，為了等待他們的英雄歸來，一旦他們死傷過多，路線也會崩壞，整體搖晃正是表現之一。”

千江月微微皺眉，不過並未多說。他轉身往回走，來到邊緣處將鐵鏈放下，將皮影戲和鋼鐵之翼分兩次拉上來。

之後，他簡單解釋了目前的情況，以及搖晃的原因。

“要停止嗎？”皮影戲問。

千江月搖搖頭，“反正也沒有再維持的意義。”

兩人一鷹繼續向前，但空氣卻越發凝重，變得壓迫感十足。

五分鍾後，千江月停下腳步，看向身後，不知為何，他的右手微微顫抖，背後寒毛倒立，對危險的直覺提醒他馬上離開。

忽然，上方掉下來一塊肉泥，肉泥表麵閃爍著藍色電弧，氣泡從中間擠出。

“咕噥（他來了）！”

隨著氣泡破裂，肉泥體表的電弧也熄滅。

“難道說烏有——”皮影戲的話剛出口便被千江月打斷。

“——鋼鐵之翼！”千江月大喊，“現在，殺了我！”

鋼鐵之翼停在原地，沒有動。

“快！”千江月轉頭怒吼。

在這一聲下，鋼鐵之翼的眼神由迷茫變得堅定，隨後，它張開翅膀，鋒利的刀刃穿過千江月的脖子。在血液的衝擊下，千江月的頭顱向上飛去，鮮血如同噴泉一般，灑落在上方的岩壁上，與岩壁融為一體。

頓時，整個地下仿佛都響起一聲哀鳴。

皮影戲瞳孔收縮，心跳加速，眼前的一幕讓她停在原地，大腦仿佛停止運轉。猛地，她感覺身後傳來溫熱的氣息，以及略微急促的呼吸聲，但她沒有動，因為她聞到了一股奇特的異味，這股味道，她隻在烏有身上聞到過。

“還是，慢了一點。”烏有語氣中帶著惋惜。

皮影戲感覺自己的心髒在顫抖，如果之前麵對烏有本就勝算渺茫，那現在可以認為沒有一絲機會。這與從高位存在手中逃離完全不同，在電影世界，高位存在並不會注意到演員，也不會特意追殺，但烏有不同，他的目標十分明確。

烏有右手伸出，一個旋轉的藍色悠悠球向前方飛出，悠悠球穿過千江月的身體後停住，之後，悠悠球開始倒回，同樣倒回的還有千江月還未變涼的屍體。直到千江月重新複活，烏有才握緊右手，將悠悠球掐滅。

而這一切對皮影戲而言，連一眨眼的時間都不到。

“鑰匙在哪？”烏有站在皮影戲身後，但問的卻是千江月。

千江月大口呼吸，看著躲在皮影戲身後的烏有，他的眼中布滿血絲，無數想法從他腦海中閃過，但幾乎沒有一個能夠挽救眼前的災難。

“我就是鑰匙。”他用平穩的聲音答道。

“那她就沒用了，不是嗎？”烏有反問，右手放在皮影戲的後脖子上。

皮影戲咽了口唾沫，渾身肌肉緊繃。

“放她走。”千江月抬頭挺胸，將內心的恐懼完全壓住，“如果她死了，我就自殺，你剛才已經看到了。”

皮影戲愣了下，她終於知道為什麽千江月剛才會對鋼鐵之翼下達那麽離譜的命令，一切，都是為了現在的談判，為了保住她的命。

聽到千江月的話，烏有沒有馬上回答，就在這時，劇烈的搖晃感再次出現，甚至有一些碎裂的石子從上方落下。

“可以。”烏有點頭。

“帶她走。”千江月對鋼鐵之翼說。

鋼鐵之翼看向皮影戲，皮影戲看了一眼千江月後，沒有多說，轉身離開。她知道，現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而且，說得越多，也越有可能暴露給烏有一些情報，結果可能致命。鋼鐵之翼跟在皮影戲身後。

等到一人一鷹離開，烏有才開口：“看來，你不會主動給我？”

千江月沒有回答，隻是用敵視的眼神看著烏有，下一秒，他感覺右手食指一陣劇痛，悶哼一聲後，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食指向手背方向彎曲90度，顯然已經骨折。

“你的技能呢？”烏有眼中閃著寒光，“放出來看看。如果鑰匙可以轉移，那我隻能追上去，顯然，我的時間還很多。”

千江月輕咬嘴唇，發動第七聯係，掌心處，黑色的鐵鏈飛出，擊中岩壁，落在地麵。

烏有上前兩步，彎腰撿起地上的鐵鏈。

整個過程都被千江月看在眼裏，在他眼中，烏有整個人仿佛加速了一般，無論做什麽都比之前更快，而且，這種更快並沒有表現在肌肉上，給人的感覺是像是在慢跑，可速度卻比百米衝刺時的速度更快。他知道，這正是光球所說的進化。

忽然，千江月發現自己的身體一動不動，而前方，也亮起了燈光，烏有將腰燈打開，燈光正對千江月的眼睛。

“動不了嗎？但還能看到我，果然，之前的強化不過是暫時的提升，當然，也不排除是其他原因。”烏有笑了笑，將鐵鏈仍在地上，同時結束時間暫停，“我不想多說什麽，不過顯然我們現在已經達成默契，你乖乖當你的鑰匙，跟我去光陰塚，我就不殺你的隊友，沒問題吧？”

千江月瞥了一眼地上的肉泥，再看向烏有，然後點頭，“你說什麽，就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