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這預覽是怎麽回事?這些獎勵……是認真的嗎?
主管聽到最後,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陷入凝滯,時光倒流膠囊,聽起來像是玩笑般的東西,卻以十分正式的口吻寫入物品兌換的預覽中,他很懷疑地獄電影是否真的能夠做到。
“你們也聽到了嗎?”茶顏小心翼翼地問。
龍恩點點頭,“簡直不敢相信。”
“不一定是真的。”主管提醒一句,但這句話,他說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底氣。
這時,老婆婆從廚房走出,佝僂著身子,雙手端著一個繡著紅花的托盤,托盤上有三杯薑鹽芝麻豆子茶,用一次性水杯裝著。
“來,先喝杯茶,驅寒。”說著,老婆婆將托盤放在牆邊的方桌上,接著,她從牆角,將堆疊在一起的木椅抽出,“坐這吧,椅子自己擦擦,很久沒坐過了。”
看見擺放在客廳的棺木後,三人心中本已經打算離開,然而,在聽到地獄電影的商店預覽內容後,不知為何,三人離開的決心淡了不少,已經從“馬上離開”變成了“先看看情況”再說。
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向前走去,用桌邊的抹布隨意擦了擦椅子後,坐在書桌旁。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既然已經來了,至少這100試鏡片酬可以先拿到手。
主管視線落在老婆婆身上,心中已經在思考如何盡快完成探索部分。
既然是探索,多半是了解老婆婆身上發生的事情,這部試鏡電影的主題是爛尾樓,而電影名又是《一生美滿》,無論從哪個角度想,都算不上美滿,恐怕,需要探索的部分正是需要從這方麵下手。
想到這裏,主管腦海中已經準備好幾個問題,不過,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被茶顏搶先。
“婆婆。”茶顏拿起一本豆子茶放在手中,感受著掌心的溫暖,“您的客廳為什麽擺著一口棺材?”
“活不了多久了唄。”老婆婆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並未與三人一起坐在桌子邊,“其實啊,我不是住在二樓,我買的是十四樓,可沒有電梯,我腿腳又不利索,隻好住在二樓,其實啊之前是住在一樓的,不過啊,有野狗,下雨的時候屋子裏也全是水,就隻好住二樓咯。”
“婆婆,您是一個人住嗎?”茶顏繼續詢問。
“老頭子已經走了。”老婆婆轉頭看著被塑料擋住的窗戶,“我啊,現在沒別的想法,就是想看看這地方什麽時候能修好。”
“那你住這,還要還房貸嗎?”龍恩加入了談話。
老婆婆雙手拍了下膝蓋,“還唄,還能怎麽樣?”說完,她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朝臥室走去,嘴裏還嘟囔著,“老頭子在的時候就跟他們吵過,吵了好多次,反正那邊隻認錢。”
“就這破樓?還要還錢?”龍恩右手指了指天花板,撇著嘴,“沒水沒電的,門窗還漏風。”
老婆婆的聲音從臥室傳來,“現在還好,冬天才難受。”
“嗬嗬,怎麽沒建好的房子也能賣?”龍恩左手撐著下巴,“不太合理吧?”
茶顏將豆子茶放在桌上,陷入沉思。
“可不是嗎。”老婆婆的語氣變得激昂起來,像是瞬間恢複了活力,“老頭子當時搶著買,我當時看了後就擔心啊,可房價漲這麽快,我也不好勸他什麽,誰知道這事就被我們碰到了?不是怎麽說造化弄人呢?”
說著,老婆婆從臥室走出,手裏拿著一疊棕色文件袋。她一小步一小步走到方桌前,將文件袋放在桌上。
“老頭子當時到處找人啊,但就隻有一個困難,這困難誰都解決不了哇。”
她歎了口氣,轉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龍恩眉頭緊皺,拿起一份文件袋,解開繩扣後,將裏麵的A4紙抽出。主管和茶顏不約而同湊了上去。
隻見第一頁密密麻麻寫滿了細小的漢字,是一分合同。
三人粗略的掃了幾眼,沒有細看。
龍恩繼續翻看下一頁。
“其實這是一個風險由誰來承擔的問題。”主管用一種局外人的平靜口吻說道:“以前銀行是和開發商簽訂合約,隻不過很多開發商拿了錢以後,就直接跑路了。別說爛尾樓,連一塊磚都沒有。”
茶顏被最後一句差點逗笑,不過幸好被她自己及時製止。
龍恩繼續向下翻越,他連翻了幾頁,忽然停下,接著,他眉頭緊鎖,凝視著手中的紙張。
主管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紙張上,他發現,紙張上雖然依舊密密麻麻,但是卻沒有一句話通順,似乎像是一篇文章被完全打亂後拚在一起,越仔細看,越看不清上麵寫的什麽,腦海中唯一有印象的隻有“按時還款”、“利息”、“豪車”、“破產清算”等字樣。
龍恩繼續向下翻。
下一頁,是觸目驚心的紅色,手寫的四個紅色大字豎著排列——我沒錢啊!
一時間,三人不約而同屏住呼吸,臉色煞白。
龍恩右手捏著紙張右下角,微微顫抖,他緩緩抬起,下一頁,依舊是刺眼的紅,隻是,字多了許多。
你們是要剝我的皮、抽我的筋、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啊!我辛苦了大半輩子,全砸裏麵了!哪來的錢啊!
看到這裏,龍恩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嚇得一抖,轉頭看去,發現是主管。
主管用眼神示意牆邊的老婆婆。
龍恩咽了口唾沫,轉頭看去,隻見老婆婆端坐在牆邊,麵部被陰影籠罩,她的姿勢十分正式,不像是在和人談話,更像是在——拍照。
“她沒有影子。”主管輕聲說了一句。
龍恩和茶顏往老婆婆的腳邊看去,閃爍的燈光中,沒有任何黑色的影子從老婆婆腳邊延伸出來,但是,卻有椅子的影子。
窗外的陰風吹動擋住窗戶的塑料,發出噗、噗的聲響,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撕扯著這脆弱的窗戶。
三人想要離開,卻感覺雙腿被凍在原地,怎麽也動不了。一時間,三人隻感覺天旋地轉,陷入昏迷當中。
嘭、嘭的聲響將主管從睡夢中吵醒。
主管迷迷糊糊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借住月光,他發現龍恩和茶顏正躺在他身邊,依舊昏迷不醒。剛才發生的一切浮現在他腦海中,他想起了用血寫的紙張,還有躲在陰影中臉龐。
他感到一陣後怕,連忙爬起,周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僅有窗外稀疏的月光從破損的綠色塑料中灑在窗沿上。他跨步走過去,將塑料用力扯下。
嘶啦一聲,塑料被扯下大半。
月光似乎找到了入口,從窗戶傾瀉而入,將房間內照亮少許。
主管轉過頭,看著屋內,厚重的壽棺占據客廳中央,三人正躺在壽棺旁,原來三人坐過的椅子已經變為黑灰色,布滿厚厚的灰塵,可能有幾年以上沒有人用過。
桌子上,本該是茶水的位置,變成了幾根已經燒盡的白色蠟燭。文件則已經完全失去蹤影。
他順著椅子的方向看向前方的牆壁,那裏,擺放著一把木椅,這把椅子正是老婆婆之前坐的椅子,隻是,椅子已經發黑,同樣許久沒人使用過。他沿著牆壁向上看去,發現牆壁正中掛著一幅黑白照片,因為光線不足的關係,隻能看清照片的下半部分。
年老而失去彈性的皮膚,嘴角明顯的皺紋以及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渾身的血液都幾乎凝固,於是他伸手將剩餘的塑料也拉下,新來的月光落在牆壁上,讓黑白照片顯露出全貌。毫無血色的膚色,發皺的皮膚,一雙幽怨的眼睛盯著照片前的來客。黑白照片上的人,正是之前和他們說話的老婆婆。
叩、叩叩!
壽棺動了一下,響聲在房間裏不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