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王盤的房間前,錢倉一敲了敲門。

“進來吧。”王盤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錢倉一打開門進去,他看見王盤正將一張照片收好。

“王伯,找我有什麽事?”錢倉一開門見山,沒有繞任何彎子。

“你先將門關上吧。”王盤歎了口氣。

將門關好之後,錢倉一走到了王盤麵前,“王伯你這個樣子,應該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

“常朔,我問你,在你眼中,我是怎樣一個人?”王盤的聲音有些顫抖。

聽到這個問題,錢倉一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雙手抱胸思考了兩秒鍾,接著,他說道:“王伯,你是要聽真話還是要聽客氣話?”

既然王盤問出了這句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話,那我也奉陪一下好了。

錢倉一心想。

“真話。”王盤的聲音鏗鏘有力。

“真話就是,王盤你懦弱無能,與黑惡勢力狼狽為奸,為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還參與其中。”錢倉一的聲音比王盤更加鏗鏘有力。

聽到錢倉一的這番話,王盤仿佛丟失了自己的希望,眼神中隻剩下空虛。

“我說的對嗎?”錢倉一追問了一句。

王盤長歎三聲,“對,對,對!”

三個‘對’字,每說出一個,王盤的身體都虛弱幾分,多年來一直欺騙自己的謊言終於被無情拆穿。

他就是錢倉一說的那種人。

無論他表現得再怎麽和藹,無論他與普沙莊的村民關係再好,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這麽多年,王盤為自己找了許多借口,找了許多理由。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每當他閉上眼,曾經見過血腥場麵總會不自覺浮現在眼前,最讓他無法忘懷的是當他的同事讓他幫忙的時候,他卻選擇了逃跑和妥協,對疼痛和死亡的畏懼讓他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原則。

“你說的都對,第一次和你見麵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的心中是無法容忍黑暗的人,就算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你也不會接受自己讓這些違法的事繼續存在,這是你的性格,也是你被貶值的原因。”王盤站了起來,走向了自己的儲物櫃。

“有些事,總得有人來做吧?”錢倉一看著王盤的背影問。

“你就是這個人嗎?”王盤反問一句。

“我隻是個普通人,不是英雄。”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錢倉一的氣勢弱了許多,不再咄咄逼人,“我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也非常有限,我需要幫助。”說到後麵,他的語氣幾乎是在祈求。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我知道,如果我不管這些事,無論是哪一天,我都不可能安穩地躺在**休息,這是我的原則。我會將他們都送到被告席上,如果法律懲治不了他們,我就自己動手。”

這是他扮演的常朔發出的宣言。

也是錢倉一自己發出的宣言。

王盤在儲物櫃裏麵翻找了一陣,接著拿出了一個油紙包,“也許,你會需要這個。”王盤將東西遞到了錢倉一的手上。

接過油紙包之後,錢倉一發現有點重,他馬上意識到了裏麵是什麽東西。

打開之後,油紙包裏麵的物品就露出了它的真容。

這是一把9mm警用轉輪手槍,容彈量為6發,76.2mm的槍管既保證了足夠了殺傷力也方便警務人員攜帶。

從槍支的保養狀況來看,顯然王盤非常愛惜這把轉輪手槍。

“我記得你的配槍被回收了。”王盤開口了。

“嗯。”錢倉一將轉輪手槍拿在手中。

“這是我的配槍,曾經我有許多次都可以用它做一些事情,隻是……最後都沒有使用,這裏是6發子彈,希望對你有幫助。”王盤將子彈也交到了錢倉一的手中,“我老了,希望你可以帶著它,讓它完成自己的使命。”

“還有呢?”錢倉一將轉輪手槍收好。

“什麽?”王盤露出驚訝的神色。

“不僅僅是販賣人口吧?普沙莊中還有秘密,和嬰兒有關的秘密。”這時候,錢倉一的氣勢又回到了咄咄逼人的狀態。

王盤沒有回答,他雙眼盯著錢倉一,臉上的表情很猶豫。

似乎在判斷什麽,又像是在衡量權重。

“這也是普沙莊與周圍的村莊最與眾不同的地方。”王盤雙手放在自己額頭上,然後向後捋頭發。

“其餘的村子,就算有買賣婦女的情況,也不太嚴重,即使許多人的想法與普沙莊裏麵的人一樣,但是有些事情,許多人還是做不出來的。”王盤開始慢慢講述。

此時正是陽光最為猛烈的時候,可是房間裏麵,卻仿佛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在遊**。

好像是無數嬰兒的宿怨,又好像是來自母親的歎息。

“豐夏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擁有了這樣的能力,不可思議的能力。”王盤深吸了一口氣,“也許是五十年前吧,我聽村裏的老人說的,從那時候開始,事情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曾經也有人向豐夏河中丟棄過嬰兒,但是通常是沒過兩天,就會被下遊的警察找過來調查,懷胎十月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究竟是誰家的孩子,一查便知。”

“後來,一切都變了,某一天,一個剛出生還不到一天的女嬰被自己的父親給扔在了豐夏河裏麵,原本這名女嬰的宿命是被埋在深山裏麵,可是在丟棄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些事情,山裏有一群人正在開路,而且看樣子還要持續幾天。”

“沒辦法,如果讓自己的妻子恢複過來,或者等這孩子再大幾天,那就更不可能丟了。於是這名父親隻好趁夜色將女嬰丟棄在了豐夏河當中,當時,他已經做好了被警察找上門的準備,可是沒人來找。”

“買通接生婆後,他讓接生婆告訴自己的妻子,孩子生下來就死了。後來,這名父親沒有遇到任何麻煩事,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了世界上。第二次,這家人生了個兒子,一切開始進入正軌。”

“有一天,這名父親喝醉了,在一次聚會上說了出來,那是男人們的聚會,聽到的當然也是男人,其實,即使是女人聽到也沒什麽關係,她們並不能改變什麽。”

王盤雙眼無神,“再後來,一切就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