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如果一直努力下去,最後還是像一隻螞蟻一樣被輕鬆碾死,我們一直堅持活著究竟還有什麽意義?死亡反而是最好的歸宿,或許,在某一天,我會萌生出一種想法,不如犧牲自己去救人,這樣的話,就不用一直體驗揮之不去的絕望,也用擔心被說懦弱。”
“在死的那一刻,我應該會告訴被我救的人,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夠在被黑暗籠罩的田野中走出一條充滿希望的道路。”
皮影戲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著腿。
“你說,我這樣想會不會很自私?有句古語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我自己都堅持不下去,卻還要讓別人堅持,不正是這句話的反麵嗎?”
這一點,錢倉一也深有感觸,自從進入到地獄電影開始,就一直在麵臨危險,更讓人無奈的是,這種危險隻能被動承受,而不能提前避免。一關過後還有一關,而且每一關都有可能比前一關更加凶險和詭異,在這種情況下,堅持,無非是承受更多的痛苦。
反抗呢?哪裏有這種能力,到目前為止,麵對那麽多未知生物,身為人類的自尊心沒有被擊碎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又何談反抗。
“自私就自私吧,已經活得這麽辛苦了,難道還要管這些?”錢倉一也坐在了地上,他右手撐著地麵,“說起來,你犧牲自己救人的想法,如果被我那個世界的網民知道了,恐怕會被說聖母,而你居然還認為自己太過自私,這種對比實在是……”說到這裏,他笑了一聲。
“聖母?我可沒有這麽偉大,隻不過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為什麽會把我的行為捧到這種高度?這種事情不是很正常嗎?”皮影戲也笑了一聲,她有些不解。
“不,那是一個有引申意義的詞,實際上是諷刺這種行為非常愚蠢。”錢倉一盤腿坐好,“原本具有諷刺意味的詞是‘聖母婊’,用於諷刺某些讓別人大方但自己極端自私的人,不過後來連‘聖母’這個詞也逐漸具有諷刺意味,變成了某種‘必須錯誤’的存在。”
“聖母對應的應該是女性吧?那也應該有聖父這個詞對不對?對應的是男性。”皮影戲認真思考起來。
“沒錯。”錢倉一鼓掌,“正是如此。”
“仔細一想,似乎也沒有什麽問題,我在進入地獄電影之前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做,畢竟太傻了。舉個例子,自己死了之後,家人會不會傷心?家人被欺負怎麽辦?而且,被我救的人說不定還不會感謝我,說不定會覺得我多管閑事。”皮影戲不怎麽在意,走到這一步,怎麽可能會被簡單一兩句話所影響。
又不是非常熟悉的人,話語的份量自然而然也會降低。
“的確,這是社會環境催生出來的結果,沒什麽好說的,隻是我擔心的是,有的人將這種思想帶入到了地獄電影當中。”錢倉一看了皮影戲一眼。
皮影戲沒有避開,她知道錢倉一指的不是自己,“藍……貝城濟?我記得你一開始沒有殺他來著。”
“嗯,從常燁爍死之後開始,一直到他自己死亡,他都沒有向我道歉。”錢倉一歎了口氣,“因為他認為自己絕對不會放過我,推己及人,他也認為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正是因為他找錯了真正的敵人,所以才會這樣。”
“那你和他說了嗎?”皮影戲有些好奇,“說實話,我也不認為你會放過他。”
“說過了,他氣急敗壞地詛咒了我一番。至於會不會放過他,那是我的事情,而他本人沒有表現出任何讓我放過他的傾向,能動手就動手,不能動手了就動嘴。有這種意誌,為什麽不去對付將我們拉進地獄的東西,卻要反過來對付……同樣在地獄中蹣跚前行的同類呢?”錢倉一仰頭看著被白霧覆蓋的天空。
“你不會要說出人類的劣根性這種話吧?”皮影戲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那不是把我自己也罵進去了嗎?”錢倉一反問一句。
“我想,原因應該和我一樣,怕被人說懦弱。”皮影戲看著地麵,“如果所有的人都選擇放棄,那就不會被別人說懦弱了吧?反正大家都一樣,無非是五十步笑百步。可是,一旦有一個人一直沒有選擇放棄,那麽……那個人僅僅隻是存在,都會讓選擇放棄的人如坐針氈。”
“或許吧,誰知道未來會是什麽樣子。”錢倉一沒有多說。
白色的迷霧越發濃厚,逐漸將兩人包圍,雖然兩人距離非常近,不過對方在自己眼中的模樣依然越來越模糊。
兩人都沒有動,顯然,他們要離開這一未知的地方了。
白霧逐漸開始消散,黑暗與睡魔同時襲來,錢倉一沒有堅持,他閉上眼睛後就躺在了地上,等待著自己陷入沉睡。
……
陽光照射在身上,帶來了一絲溫暖的氣息,昔日的寒冷似乎完全被驅散殆盡。
錢倉一嚐試睜眼,卻發現自己的眼皮非常沉重,幾乎睜不開,身體其餘部位也同樣。他感覺自己此時像一個重傷未愈的病人,根本無法自由行動。
想想也是,昨天的傷……沒死就已經是萬幸了。
他在心中說。
就這樣靜靜地等待了十分鍾左右,錢倉一終於睜開了雙眼。
他第一眼就看見了落日古堡的天花板,沉穩中帶著肅穆,完全不複昨日破敗不堪的景象。
“活下來了……”沙啞的聲音從嗓子中傳出,錢倉一有些意外,不過卻並不在意。
身體完全恢複行動能力大約花費了一個小時左右,站起來後,錢倉一右手扶著牆壁,仔細感受身體傳來的感覺。
“還好,隻要能夠走路就行了。”錢倉一走動兩步,結果不小心踢中了一本藍色封麵的古籍,“這是?突然出現的……”他彎腰撿起來。
太陽的葬禮五個字浮現在腦海中。
錢倉一仔細看了下,在古籍封麵的左側,寫有三個表意字,不過可惜的是他並不認識。
“腦海中的信息應該是給我的提示,不過感覺這本古籍有些奇怪,難道說……”他想到這裏,將古籍翻開。
無數符號和算式在書中浮現,更重要的是,似乎還會隨著光照不同發生變化,隨意看了四個方向,一頁紙當中竟然有四種完全不同的內容。
“算了,估計是某部電影的重要道具。”錢倉一搖搖頭,將這本古籍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