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思考了一秒鍾,錢倉一就做出了決定。

離開這裏。

不管張文石與龐瑩秀,隻帶著張災去離開。

這樣做是不是最優的解決辦法,錢倉一不知道,但毫無疑問這不是倒數第二差的解決辦法。

回到床前,他將張災去抱起。

“乖,我們要走了。”

他對著張災去輕聲說了一句,接著用紅纓槍將被子拱起。

來到窗前,他沒有馬上將窗戶打開,而是細心傾聽。

腳步聲……聽到了,要到這裏來了麽?

錢倉一在心中盤算。

確認外麵沒人後,他才緩緩將窗戶打開。

屋外,漆黑如墨。

輕輕爬出去後,錢倉一緊貼著牆壁。

門開的聲音從房間內傳出,聽到這聲音的錢倉一馬上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他根據記憶中寧安村出口的方向前進。

因為腳下都是泥巴路,所以不用擔心走路會發出太大的聲響。

在離開的時候他依然有留意屋內的動靜。

屋子裏麵沒有傳出能夠讓他引起注意的聲響,顯然,他的離開對寧安村的村民來說並沒有什麽大不了。

借著夜色掩護,錢倉一很快便來到了寧安村的出口。

他回頭看了一眼,整個寧安村顯得特別安靜祥和,根本不像是有鬼怪的樣子。

剛走出寧安村不到一百米。

前方的山路上橫七豎八躺著十來具燒焦的屍體。

惡臭彌漫在空氣中。

此時,張災去睜開了他明亮的大眼睛,這名兩個多月大的嬰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錢倉一眉頭緊鎖,屏住呼吸,然後跑了過去。

繼續向前走了幾百米,後方突然傳出淒厲的慘叫聲,仿佛寧安村已經變成了地獄,生活在其中的村民則正在接受地獄十八層的刑罰。

沒有停留,堅定向前。

“這槍可真重……”

如果不是參演前地獄電影有給出提示信息,錢倉一一定不會將這杆紅纓槍隨身攜帶,即使它是袁長青的標誌性武器。

單從殺傷力來講,這把武器的確要比錢倉一習慣使用的匕首要強。

可問題在於,錢倉一並不會使用長槍之類的冷兵器。

他出生在現代社會,一直到被地獄電影選中為止,都沒有過學武的想法。

即使在被地獄電影選中之後,他的日常也多是鍛煉身體,提高自己的耐力和爆發力,同時調整自己的作息,讓自己能夠一直維持在正常水準。

雖說每一部電影結束之後都會全身恢複,不過在參演新電影之前,地獄電影並不會維持演員身體的完好。

因此即使在現實生活中,仍然需要注意保護自己。

然後,直到參演這部電影之前,錢倉一才接觸相關的內容。

就算他學得很快,又因為堅持鍛煉,身體也能夠適應,可時間太短,唯一能做的事也隻有臨陣磨槍了。

因為時間太少的緣故,為此,千江月還用片酬兌換了時間進行更深入的學習。

從一開始,片酬兌換延期時間就不是用來給演員享受用的。

抱怨歸抱怨,錢倉一仍舊帶著長槍繼續前行。

為了便於攜帶,張災去被他綁在身前。

雖然他一開始也有想過綁在背上,這樣對自己來說更方便,不過對於僅僅兩個多月的嬰兒來太危險,因此隻好作罷。

走了沒多久,前方出現了一條岔路。

兩條路沒有太大的差別,一條向左,另外一條向右。

猶豫了一會,錢倉一選擇了那一條向右的路。

他走了沒多久,又遇到了十幾具燒焦的屍體。

這些屍體的形狀與位置似乎和剛才一樣……我又回來了麽?

錢倉一心想。

同時,他也想到了自己剛穿過的兩個不同的寧安村,現在的情況與之何其相似。

既然如此,那躺在地上的焦屍究竟是哪裏的人呢?

是與張家隊伍一樣,從外地來的商旅,還是說……這些人本來就是寧安村的人,隻不過早已經死去。

假如真是這樣,那之前在寧安村遇到的又是什麽?鬼魂裝扮的村民?

無數的疑問從腦海中浮現。

如果要深入解開其中的謎團,錢倉一勢必要回到寧安村。

毫無疑問,回去意味著危險。

能不能保護張災去還是其次,自己的命也有可能會丟在那裏。

沉思再三,錢倉一仍然選擇離開。

他是一個很現實的人。

自己有幾斤幾兩,他一直很清楚。

返回寧安村有多少存活的可能性?錢倉一認為在30%左右。

從上一部電影當中能夠發現,在龐大的電影世界當中,有許多危險都是可以不去觸碰的,也就是說,隻要主動規避,完全有能力不與這些危險相遇。

就像拿到貞子錄像帶之後不選擇觀看,而是直接銷毀。

也就是所謂的‘正常人行為’。

可如果一定要嚐試,那麽地獄電影也允許。

之所以有這種區別,錢倉一認為原因在存活率上麵。

地獄電影不推薦演員去主動冒險,因為存活率太低,當然,又因為存活率太低,所以也為生存下來的演員提供了豐富的獎勵。

無論是幾線演員,都是人。

在麵對各種未知存在、恐怖力量的時候,人除了逃,沒有很好的應對方法。

因為或許兩者存在的空間都不是一個維度。

平心而論,許多能夠苟延殘喘的方法都可以歸在走狗屎運這一類上。

仔細回想之前的電影。

以《新海高中》這一部電影為例。

假若沒有地獄電影提供的碎裂的時光這一道具,那麽錢倉一根本沒有存活下來的可能。

換成其餘的普通人也一樣,再強大也隻能慢慢等死,絕無第二種可能。

那麽,地獄電影不推薦演員去參加這些劇情的原因就很明顯了,它並不會提供存活下來的必須條件。

同理,雖然錢倉一返回寧安村去探尋其中的真相這一行動路線並沒有被限製,但不意味著他一定有活下來的機會。

有可能——必死!

……

前行的路顯得格外艱難。

這一次,燒焦的屍體不再出現,可是路,依然在重複。

為此,錢倉一還在路邊留下了一些標記,再次回到路口的時候,標記卻不見了。

究竟是自己來到了一個新的路口,還是原本的標記被什麽力量給抹去了,僅憑肉眼根本無法分辨。

“難道說,這兩條路都不是離開的路?真正的出路被隱藏起來了,在其餘的地方。”

錢倉一低聲說。

他沒有再前行,而是仔仔細細觀察周圍的情況。

然而,沒有收獲。

他沒有放棄,而是離開了原本的路,開始在周圍的密林當中尋找起來。

十分鍾過去,在密林當中,終於被錢倉一發現了一個值得注意地方。

那是一個隱藏在密林間的土地廟,因為沒有人打理,所以顯得十分的破舊。

錢倉一將土地廟周圍的雜草向旁邊壓,讓自己看得更清楚。

土地廟當中擺放著一個土地公的塑像,形象是一位六十多歲的富態老者,臉上表情慈祥,下巴處的白須垂到胸口,右手拿著一根龍杖,身上穿著一件紅底白邊的長袍,長袍上繡著吉祥如意的花紋。

隻是現在這一塑像上布滿了灰塵。

甚至有一些地方開始發黑。

連土地公的塑像都是這種落魄潦倒的景象,更不用說擺放在地上的貢品了。

難道說……

錢倉一盯著土地公的塑像,心中有了一個想法。

他從攜帶幹糧的包裹中拿出了一塊粗糙的布。

之前在收拾的時候,因為這種碎布很輕,所以順手就放在了包裹裏麵,沒想到現在還有點用處。

當然,即使沒有這塊布也沒有什麽影響,大不了用衣服就是。

先四周看一遍確認沒有明顯的危險後,錢倉一再彎腰開始擦拭土地公的塑像,從上至下,每一個細節部位都沒有放過。

“袁長青今日遭逢災厄,陷於此地,多有不敬。”

“又因路途匆忙,未帶香火供奉,僅有一些薄餅獻上,還望土地公公見諒。”

說到這裏,錢倉一拿出一塊薄餅放在了土地公身前的碗當中,接著他雙手合十,鞠了一個躬。

“若是能安然離開此地,他日定有重謝,懇請土地公公為長青指點一條明路。”

沒有反應啊……

錢倉一等了十幾秒,周圍根本沒有任何事情發生,身前的土地廟也沒有任何變化。

他挺直腰杆,仔細打量了一番土地廟,確認沒有任何機關暗道之後,隻得離去。

重新回到岔路口,錢倉一看了土地廟所在的方向一眼,接著邁出了自己的腳步。

走了將近半個小時,他再沒有遇到岔路,此時他確信自己已經脫離了寧安村的範圍。

鑒於此,錢倉一開始小跑起來,這是行進速度比較快又相對節省體力的辦法。

平日裏堅持鍛煉的作用現在開始凸顯出來,一直這樣堅持跑了兩個小時,錢倉一才改成走路前進。

值得一提的是,雖說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但采用這種方式並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的負擔,反而能夠促進身體盡快康複。

對此時的錢倉一而言,這種程度的運動就如同病患的康複訓練一樣。

因為是夜間,所以無論是跑還是走,錢倉一都有注意腳下。

一旦不小心踩個坑,崴了腳的話,會有很大的影響。

不一會兒,前方豁然開朗。

平地上,一座破舊的寺廟在夜中若隱若現。

錢倉一停了下來,調整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