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聽不出來。”

故意輕聲回答的黑店掌櫃滿臉羞愧。

空氣中彌漫著沉悶的氣息,似乎在預示著什麽。

“你的機會不多。”

錢倉一說。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看黑店掌櫃一眼。

聽到這句略帶威脅的話,掌櫃趕緊低下頭。

不遠處,有一人開始接受檢查,他先將一千兩的過路費遞給矮個子兵卒,然後將身上攜帶的物品放在了簡易黑棚外,接著走了進去。

大約過了將近五分鍾,被檢查完的人走了出來。

與進入黑棚時的膽戰心驚不同,檢查完之後,這人臉上滿是高興的神色。

不光是他一人,站在錢倉一附近的人大多也鬆了口氣。

隻是,凝重的氛圍並沒有減輕。

似乎有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

很快,又有三人交出了過路費,兩男一女,他們滿懷期望地走到簡易黑棚前,然後進去了一對男女,剩下一名男人則在簡易黑棚外等候。

安全通過,放行!

過了兩批人之後,一直在等待時機的病患也有些待不住了。

他們也想前往挽州,想接受治療,就算最後沒法治好,他們也不想死在這裏。

更何況,整個流程實際上還是有漏洞,至少進入關隘之前的流程有出現破綻。

那就是進入簡易黑棚能夠攜帶小件物品,身上的衣物也不會被去除,這樣一來,就有了能夠攜帶銀票的機會,而接下來又會與大夫單獨處在簡易黑棚當中。

賄賂的資源與機會都有,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至於進入關隘之後的事情,他們不太願意去思考。

一名略顯富態的男子走到了矮個子兵卒身前,交出自己的買路費之後馬上向簡易黑棚處走去,可是卻被矮個子兵卒一把叫住。

“你站住!”

在這聲怒吼下,全場鴉雀無聲。

想要前往簡易黑棚的男子也愣在原地。

雖然隔得比較遠,看不太清楚,但錢倉一知道,這人現在肯定很緊張。

“把你的褲腿卷起來看看。”

矮個子兵卒走到富態男子身邊,同時,站在兩邊的兵卒也圍了過來。

聽到整齊厚重的腳步聲後,富態男子的臉色瞬間變了,對死亡的恐懼在他心中滋生,隨著時間的推移,恐懼猶如夜晚的夢魘統治了他的大腦。

撲通!

富態男子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見狀,矮個子兵卒兩步跑到富態男子身前,伸出手,可手伸到一半卻收了回來。

他這樣做,是為了擋住自己的鼻子。

“好臭……”

說完,他又後退了兩步,手還順便在鼻子前揮了揮。

暖熱的**順著富態男子的大腿內側流下。

富態男子竟然被直接嚇尿了!

“你們檢查一下他的左膝蓋,患病的話就直接殺了。”

矮個子兵卒指著富態男子說道。

他現在看富態男子的眼神充滿鄙夷。

即使不願意,不過作為下屬也沒有辦法。

很快,富態男子的褲腿被卷了起來,已經發芽的樹枝在膝蓋處明顯無比。

還沒開始求饒,鋒利的長刀就砍斷了他的脖子。

鮮血從斷開的脖頸處噴湧而出,灑落一地,帶走了所有的不甘與悔恨。

“拖走拖走。”

矮個子兵卒露出非常嫌棄的表情。

這一幕發生之後,在排隊的人當中有將近一半都下意識後退一步。

兩權相害取其輕。

雖然患病的最終結果也是死,但在死之前好歹也有一個過程,不會像剛才那樣,眨眼間頭就在地上滾了三圈。

“下一個!”

矮個子兵卒高聲大喊。

他的聲音讓很多人都改變了原本的想法。

既然混過去的可能性很小,那有錢卻患病的人就不得不尋找其餘的辦法了,當然,強行混過去也行,但是風險他們無法承受。

排隊的人出現了細微的調整,一部分人前移,另外一部分則慢慢靠後。

這一切,全被兵卒看在眼裏。

現在的情形也是他們想要的情況。

變化的發生讓蘇家和其餘五名無權無勢的人看到了一絲希望。

蘇進和蘇悅仍沒有湊夠足夠的錢。

錢倉一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他不想盡力幫蘇家原因還是在蘇家自己身上,從驛站到關隘,這一路的行程能看出很多東西,除了蘇進稍微能聊一點之外,其餘的人見了他都是一臉冷漠,甚至都不願意多說幾個字。

當然,他帶著張災去也有一部分的原因。雖然張災去非常聽話,可畢竟才三個月大,仍然需要全方位的照顧。

在這過程中錢倉一充當著‘奶爸’的角色,也頗讓蘇家的人看不起。

說起來,在路上的時候,錢倉一有出現過詢問蘇悅是否有奶水的想法,後來嚐試性地問了兩句之後,他就沒有再提起。

並非蘇悅本人有很大的反應,而是因為蘇家其餘的人有很大的反應。

隻要錢倉一嚐試和蘇悅說話,就會被數道目光緊盯,於是隻好作罷。

隨著時間的推移,前方排隊的人越來越少,很快就輪到錢倉一了。

“這麽點大的孩子?”

矮個子兵卒有些好奇地問。

“嗯,沒辦法,路上出了點意外。”

錢倉一點頭。

“他就不收你錢了,進去吧。”

“多謝!”

錢倉一走向簡易黑棚,黑店掌櫃那邊已經安排妥當,現在這環境下,他根本不怕對方會逃跑。

在樹瘟擴散的環境中,又能跑到哪去?

走入簡易黑棚後,錢倉一看見了檢查的大夫,眼前的人與外麵的兵卒一樣,包得嚴嚴實實。

“你們……”

大夫的喉嚨裏好像卡著痰,聽著非常難受。

在他左手邊擺放著一個衣欄,這是暫時存放衣物的地方,右手邊則是座椅,方便檢查的工具。

“先檢查他。”

錢倉一開始幫張災去脫衣服,可他剛動手,卻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

“袁長青,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東巧的聲音。

錢倉一愣了一下,“是你?”

雖然眼前的是熟‘人’,不過他還是沒有放鬆警惕。

“嗯……我應該先檢查之後再告訴你比較好。”東巧雙手背在身後。

“你……難道是在謀劃什麽?”錢倉一問。

“我在追查樹瘟的根源,卦象上顯示的是挽州,所以我就來到了這個關隘,不過啊,到了人多的地方我就非常不舒服,所以就先待在這了。”

東巧眨了眨眼。

“我認為王將軍不會讓你們過去。”他繼續說。

“我猜到了。”錢倉一點頭。

對於錢倉一猜到這一點,東巧並不感覺意外,之前在東巧觀的時候,錢倉一就已經展現過自己的能力。

“那你打算如何做?”

東巧露出好奇的神色,接著他走上前,用手戳了戳張災去的手臂。

張災去則睜大雙眼看著眼前這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