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那年長街,春意正濃。
初春的暖風挾著絲絲的暖意,就像是情人的手,拂在人的臉上,溫柔且細膩。
遠處的山巔上,依稀仍可望見尚未消融的雪頂。餘下化了的,則變做那涓涓細流,匯入河道,潤澤著整片大地。
路旁的柳樹,嫩芽開始冒頭,隨手一捋,手上便滿是新鮮,還有那探出頭來的草苗,在不知不覺間,便已給那大地,鋪上了一襲綠色的毯子。
微風正好,空氣中,彌散著的,都是新鮮的味道……是春意。
柳枝飄揚,翠綠鮮豔,隨著春風吹過,被一個小孩猛然抓住柳枝,捋下一大把嫩芽,留下一串歡快的笑聲。
積雪融化的地方,小草悄悄探出頭來,張望著四周,尋找著小花的蹤跡。
山下的小溪終於解凍,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行走,奔向它心心念念的大河。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滾,都滾,別特麽跟著我,小爺看見你們就煩。”
城外,一個青年騎馬站在官道上,麵色不悅,對著身後的隨從侍衛怒吼。
青年星眉劍目,模樣俊朗,身材高挑,身著一襲白衣,更添幾分俏公子的神韻。
雖然現在天氣還有些寒冷,但青年手裏已經拿了一把扇子,更為他增添了一分瀟灑飄逸之感。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公……公子,我們若不跟著您,家主知道了會責罰我們的。”
一個侍衛頗有些為難。
“老東西問起來你們就說我不許你們跟著的,小爺要出去散散心,你們一群糙漢子跟著幹什麽?掃了小爺都雅興,給老東西說,再煩我,我就永遠不回去了,你們回去吧。”
說完話,青年便策馬向著遠處奔去。
侍衛們麵麵相覷,隻能搖頭歎息,也不敢回去,等在原地。
天空上,陰雲被風吹過,恰好遮住了太陽,陽光有些黯淡,讓人不自覺的便有些壓抑,就像是現在青年的心情一樣。
“催婚催婚,催個毛線的婚,氣死我了,小爺今年才二十八,還沒風流夠呢,就讓我娶那母老虎。
鬼知道那母老虎長什麽樣子,從沒露臉見過人,肯定是個醜八怪,煩死了。”
青年放慢了馬速,漫步在麥田間的小路上,回頭撇了一眼已經很遠的城池,不耐煩的嘟囔了幾句。
他叫王富貴,家族在鶴蘭國是大富大貴之家,倒不是說他家裏有多大的生意,而是因為他爹是當朝戶部尚書,執掌帝國財政。
而他的那個已經訂了婚的未婚妻,則是鶴蘭國第一商賈之家齊家長女,可謂是門當戶對,天造地設的一雙。
管財政的大臣,和商賈大戶,懂得都懂。
這次聯姻,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一場佳話,兩家聯合,必然會富可敵國。
除了王富貴以外。
都說那齊大小姐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常年久居香閨,偶有露麵之時,也是以紅巾覆麵,難窺真容。
但在王富貴看來,那就是醜唄,要不然長的好看為啥不讓人看呢?
呸,
下賤。
王富貴看了看天上的陰雲,搖了搖頭,繼續策馬走在官道上。
漫無目的。
散心嘛,就講究個隨緣而動,隨心而行,走到哪就是哪,若是有目的地的去行走,那不叫散心,叫趕路。
不知不覺間,王富貴走到了一處山下。
抬頭看去,這山上景色倒也秀麗,山峰不高,不奇不峻,卻有著幾分柔美,倒也是個散心的好去處。
山路不宜行馬,王富貴便尋了一棵大樹,將馬兒栓在了樹上。
樹下野草還算茂密,不擔心馬兒沒有吃的。
向前走了半裏,見到一流溪水自山上蜿蜒而下,便邁步走到溪水旁,蹲下身,掬起一捧清水,打濕臉頰。
那寒冷刺骨的溪水打在臉上,倒也平添了幾分清醒,王富貴站起身,順著小溪旁的嶙峋怪石,向著山上邁步走去。
一路上,聽著溪水嘩嘩之聲,伴著鳥躍蟲鳴之音,倒也怡然自得,山路都變得不那麽難走。
再往上走,灌木叢漸漸變少,一些高大的樹木映入眼簾。
樹木之上,隱約有綠色可見,王富貴一路走來,之前積壓的陰鬱倒也一掃而空。
麵對此情此景,心曠神怡的王富貴想要吟詩一首,卻忽然想到雖然老爹乃是狀元,自己卻連靠三次舉人不中。
算了,還是不丟人現眼了。
穿過茂密的樹林,此時已經來到了山頂,饒是以王富貴初力境二層的實力,也微微有點氣喘。
唉,年紀大了,腰不行了,爬一座山都覺得有點累了。
出了樹林,眼前豁然開朗,山頂之上樹木不多,視野極好。
看到不遠處有一條蜿蜒小路,王富貴便信步走到小路上,向前漫步走去。
不多時,便看到遠處有一座道觀。
道觀不大,坐落在一片竹林之前,卻也顯得清幽典雅。
清晨入古寺,
初日照高林。
曲徑通幽處,
禪房花木深。
山光悅鳥性,
潭影空人心。
萬籟此都寂,
但餘鍾磬音。
“這荒山野嶺之地,怎麽會有一座道觀,以前卻是沒有聽聞過。”
王富貴嘴角掛起一絲笑容,溜達起步子,向著那道觀走去。
一邊漫步,一邊欣賞這周圍的景色,忽然,一片火光吸引了他的目光。
王富貴駐足,舉目望去,隻見遠處有一人影,看不真切,正蹲在地上擺弄著什麽。
那火光,就在人影前。
“唉,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啊,在山上點火,是非常不文明的行為。”
正義使者王富貴便打算過去與那人說道說道,卻看到那火光後麵有一座土堆凸起,想來應該是個墳。
王富貴一怔,啞然失笑,他這才想起來,今天似乎是清明,那人定是給自己先人上墳的。
想到這裏,王富貴也放棄了上前勸阻的想法,畢竟人家要盡孝心,他也不好橫加指責。
順著小路,王富貴一路走到了那道觀之中。
道觀中間,有一香爐,香爐中的檀香已經燒到了根部,正冒著渺渺青煙,讓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