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雨瓢潑,打在山坡上,劈啪劈啪,像來自地獄的呢喃,召喚著人們的亡魂。
山坡上,有一人影,身穿蓑衣,頭戴鬥笠,手中拿著一把湛藍色的長刀,雨水落在刀身上,刀上有了片刻的紫色,旋即滑落。
前麵,有一個部落的人,正在艱難的前行著。
地上泥水坑坑窪窪,每走一步,都會深深的陷進去,聖獸們低著頭,一步一崴的向著前方走著。
前方,要去哪裏?
對於這個隻有一百多人的小部落來說,他們根本不清楚。
走吧,走吧。
總好過原地等死,也許,走到長城,大人們開恩,有一線活下去的希望呢?
前路茫茫,何去何從。
麻木、死寂、絕望,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上。
沒人知道這個部落叫什麽名字,沒人知道他們有過美好的從前,沒人知道,他們也有親人,有家人,有孩子。
他們彼此攙扶著,走在這泥濘的大地上。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倒下,再也站不起來。
也許,死了,就不用再受這份活罪了。
可是還沒死,總要做點什麽的不是嗎?
比如,走下去。
像這樣的小部落,馭命之地,何止上萬。
他們最終的結局,也都如同其他部落一樣,淹沒在滅亡的大潮之中。
沒人記得他們。
也許有人期望著,能出現一個大部落,來把他們全部殺掉。
痛痛快快的死,也總好過餓死,病死,累死,好過一頭栽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山坡上,那一道身穿蓑衣,宛如死神一般的身影,
動了。
一道雷霆,在這個小部落的人群中炸開,死傷無數。
刀起。
哀嚎遍地,小部落的人們毫無反抗之力。
聖獸呲牙咧嘴,瘋狂撲向那人,卻難逃一個死亡的命運。
刀落。
世界重回寂靜,隻有雨水落地的聲音。
那一張張死不瞑目的臉上,有憤恨,也有解脫。
山坡的另一麵,一群宛如幽靈般的人,同樣身穿蓑衣頭戴鬥笠,出現在了山坡上,向著持刀的人奔去。
持刀的人仿佛沒有聽到這麽密集的腳步聲,依舊拄著刀,呆呆的望向遠處。
那群人,奔到了持刀者的身邊,卻沒有揮動手中的武器,而是沉默不言,分散開來,搜刮著這些死人身上的糧食和物資。
一群聖獸跑了過來,啃咬著地上死去聖獸的血肉。
這對它們來說是難得的一次飽飯。
持刀者摘下了鬥笠,露出一張英俊的麵容,那漆黑的瞳孔看向天空,任由那紫雨打在臉上。
片刻後,他低下了頭,對著身邊的人大喊,
“動作快點,趕緊走,我帶你們去找萬雷。”
一個月前,萬流川得知了萬雷殺死了第四個大乘期強者,得知了萬雷有第四顆頭顱,得知了劉寓馨和萬雷在一起。
那就好,那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
他必須要去找萬雷,整個馭命之地,隻有萬雷有大乘期強者的頭顱,隻有他有資格帶領部落進入長城。
更何況,她也在那裏。
他必須得去找萬雷。
他問萬雷在哪裏,萬雷的回答是,
不知道。
馭命之地太大了,萬雷猜測,怕是有雷風大陸北域那麽大。
這裏樹木很少,河流很多,紫雨越來越大,地上到處都是蜿蜒的河流。
以前這裏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現在是屍橫遍野的死寂。
沒有任何參照物,可以告訴人們,他在那裏。
天空永遠都是陰沉的,哪怕是往上飛一萬裏,也看不到太陽,方向感很差,需要專門的方向工具才能辨別,哪裏是南邊。
很多部落沒有這種東西,卻依舊可以辨別。
很簡單,往水流的相反方向走就行了,哪裏高,就往哪裏走。
水往低處流,人要想活命,就得往高處走。
萬流川帶著這個小部落,一路上,曆經艱難險阻,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南走著。
他滅了幾個小部落,為這個小部落劫掠了不少的物資和聖獸,讓這個小部落得以苟活到至今。
這個部落,隻剩下了一百多人,全是青壯,全是有戰鬥力的人。
它並非沒有老弱婦孺,隻是在這連續一個多月的傾盆紫雨的毀滅下,那些虛弱的人承受不住這樣的腐蝕,老人那本就不多的生機內紫雨的湮滅氣息完全摧毀,孩子虛弱的身體經受不住這樣的摧殘。
有的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不想拖累部落,便選擇了自殺,把生的希望留給別人。
寂靜,是死亡的聲音,是生命的呐喊。
這個人數越來越少的小部落,走在這條死亡之路上。
前方十裏,有一個二百人的小部落,最強戰力是三階,有著帳篷等物資,正在紮營休息。
萬流川的神識放了出去,他站在地上,仿佛與紫雨融為一體,細心的觀察著這個小部落的一舉一動。
小部落裏,有一個黑衣女子,穿著與其他人明顯不一樣,她也在賣力的勞動著,幫助那些人紮營。
“喂,你那裏還有沒有丹藥和靈石了?”
一個土著部落的人,向著那女子大喊。
“我……我這裏也不多了,這些天大部分都給你們了。”
祈曼瑤低著頭,打開自己那本就幹癟的儲物袋,看了看,這些年她攢下的微薄積蓄,更加可憐稀少了。
“什麽叫大部分都給我們了,那是我們跟你要的嗎?那你自己願意給的,我們可沒逼你。
再說了,你看看,老阿婆都快病死了,你還不給丹藥,她要是死了,全都怪你。
現在天地靈氣消失了,你不給我們靈石,我們怎麽活下去?到時候跟人家戰鬥,還不會因為沒有靈氣被人殺死?
我們死了都怪你。
我們那麽弱,那麽窮,你不給我們東西,讓我們怎麽活?你這個人怎麽一點良心都沒有?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別說了別說了,我給還不行嗎?”
祈曼瑤看著四周那一個個對她怒目而視的人們,默默的打開了儲物袋,拿出裏麵所剩無幾的靈石,遞給了眼前了那個大吼大叫的人。
她不明白,為什麽她一直在幫助這些人,可這些人一點都不念她的好,反而一直不斷的索取,她不給就把她當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