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吃這個。”

一個流民老者，接過自己兒子遞來的烤好的饅頭，又帶著殷勤的笑臉遞給萬雷。

“不用，謝謝，我們是修士，不需要吃飯。”

萬雷笑著推讓了回去。

“唉，好。”

老者笑了笑，拿起饅頭狼吞虎咽的啃了起來，把一旁的一個小孩兒饞的直流口水。

剛才那一幕，萬雷的心裏並沒有多少觸動。

這一年來，他見過了太多因為饑荒而遷徙的流民，也見過太多餓死在半路的人。

老人請他吃那僅剩不多的食物，是善心，

確實是。

但要說多質樸，談不上。

無非就是看他強，想要討好你巴結他，以求接下來的路程能夠多幾分保障罷了。

最起碼，是個聰明的老頭。

沒賣慘，沒道德綁架。

他知道這一類的遊俠，越強大，就越無拘無束，越討厭帶著一些不認識的拖油瓶，給自己帶來麻煩。

遊俠劫富濟貧，為民除害，是佳話。

可這世間所有佳話，之所以是佳話，是因為它太少了，所以才能被流傳。

大部分遊俠，還是視人命如草芥的。

老頭吃著饅頭，旁邊的男人又烤了點饅頭，分給了其他人。

從他們的聊天中，萬雷得知，這是兩大家人，是鄰居，如今為躲避饑荒，選擇向北邊遷徙。

這裏是襲人家北部地區，也是受戰爭迫害最嚴重的地方，往北，曹家那裏，並沒有多受戰爭的殘害，但因為很多百姓都被征發做了民夫，又有很多民夫死在了戰場上，導致春耕時種進地裏的莊稼，根本就沒人打理，野草橫生，糧食幾乎顆粒無收。

可惜，他們不知道這些，他們本能的以為，曹家地盤沒打仗，應該有吃的。

都要能走過去，無論是去乞討，還是去給地主家做工，都能混口飯吃。

萬雷去過曹家地盤那裏，也知道那裏的狀況，但沒有告訴這些人，不想破壞支撐他們活下去的最後一點念想。

亂世，人不如狗。

年輕的男人去河邊敲了一塊冰，又在火堆上架了個小鐵鍋，把冰塊放進去，燒起誰來。

柴火是不缺的，到處都是破敗的房子，隨便拆幾根房梁就行了。

“哎喲，這火，可是個好東西啊，真暖和啊。”

老者伸出手，烤著火，笑得很和善。

萬雷心裏一動，這句話，好像有點意思。

他拿出兩壇子酒，遞到了老頭麵前。

“喝點酒，暖暖身子。”

老頭苟活一瞪眼，這酒，現在可是越來越不好找了，一打仗，沒人生產，什麽都缺，萬雷居然拿這麽寶貝的東西送給流民？

但他很快便看清了，那隻是兩壇最便宜的高粱酒，不是什麽好東西，又低下了頭。

“哎喲，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老者連連點頭致謝，接過酒，分給自己的老鄰居一壇。

“老先生，晚輩有個問題不解，還望老先生解惑。”

萬雷微笑著問道。

“哎喲，瞧大人您說的，小老兒大字不識幾個，哪裏當的上什麽先生啊。

您要是想聊天，小老兒就陪您聊聊唄。”

“老先生剛才說，火，是個好東西，那它，究竟好在哪裏呢？”

老者笑了笑，聽這話，對方更像是閑著無聊隨便找個話題聊天的，那就聊聊唄，看在兩壇酒的份上。

“小兄弟，你可知道，這世間第一縷火，是怎麽來的？”

兩口酒下肚，老者隻感覺渾身舒暢，彼此間的距離也拉進了，說話也不再喊大人了。

萬雷思索了片刻，他自然不可能去給對方說，是宇宙誕生之初，規則顯現，火元素出現，便有了第一縷火。

對方聽不懂的。

但他知道，對方後麵，肯定還有話。

“還請老先生解惑。”

“嘿嘿，在天地之初啊，我們人類，其實和野獸沒什麽區別，聚在一起，拿著石頭棍棒，用著拳頭牙齒，與野獸廝殺。

誰輸了，誰就是對方的食物，直接拿起來撕碎了就吃。

可是那個時候的人，壽命都短，一個原因是因為，活不了多久，就會被野獸給殺了吃了，死在了戰鬥中，要麽就是年老體弱，無法捕獵，被同族拋棄掉，成為野獸的食物。

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吃的生肉，太髒了，不幹淨，病多，就容易死的早。”

萬雷沒說話，雖然對方說的，和火沒有半點關係，但想來接下來，便是正題了。

“直到人們發現，天上降下雷霆，劈在了山林樹木之中，天雷引發地火，火燒了山林，裏麵的野獸蛇蟲什麽的，都被燒死了。

等火熄滅後，人們便去撿那些烤熟的動物吃，發現格外的香美，從那之後，人類才學會了保留火種，用火來烤熟食物吃。

人們啊，認為火是天神通過雷霆的方式，賜予凡人，讓凡人能夠吃上健康的食物，喝上幹淨的水。

自那以後，人們便開發了火的更多用途。

剛開始，人們發現，火，可以用來燒水，可以用來做飯，可以用來在寒冬取暖。

後來，他們發現，火，可以用來燒製陶器，做成瓦罐，用來儲藏食物和水。

火，可以用來冶煉，把礦石裏的金屬，通過火來提煉出來，冶煉成銅、鐵。

這些銅鐵，可以再用火來再一次冶煉。

它們可以做成刀劍，來抵禦野獸的侵襲。

可以用來做成菜刀，用來把食物分割，更容易煮熟。

可以用來製成鋤頭，鐮刀，鐵楸，能夠更好幫助他們翻耕土地，收割莊稼。

火，可以用來驅趕野獸，可以用來照明取暖，經過大火燃燒過的土地，來年更加豐沃。

打仗的時候，火還可以用來傳遞信號。”

說到這裏，老者喝了口酒，

“甚至，小老兒見識淺薄，聽說過您們這些神仙，還會用火來修煉或是煉丹哩，這修煉可以讓人變強，煉丹可以療傷。

哎喲，扯遠了扯遠了。”

老者擺擺手，指了指眼前的這個火堆，

“就拿眼前來說，要是沒這團火，小老兒怕是要凍死在這寒夜裏了，哪裏還能跟您說這麽多話。

所以啊，說這火生萬物，一點也不為過。”

萬雷盤膝坐著，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火堆，那火光在他眼中閃爍。

“水湮蒼生……

火生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