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向方知曉:“快遮蓋起來!以後千萬慎密,不要給任何人看見!”方知曉滿腹心思的將手纏好。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塢主!你為什麽要救我?帶我在身邊,你打的主意不就是讓我死麽?這銀光到底是怎麽回事?跟天王又扯什麽關係了?”今天他非要一個答案了!從來到這個時代到現在,這銀光就一直纏著他,似乎就因為這銀色印記,將他投入了一場場漩渦當中,而他卻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祖鍛本來要他死,卻明顯是因為這銀光救了他一命!

祖鍛在方知曉身邊坐了下來,高大的身形比他高了半個頭。他低聲道:“你知道武悼天王,我原來的恩主,魏國的國君,曾經讓天下震驚的冉大人麽!”

這老子當然聽慕容秋說過,從慕容秋的語氣當中,這個十餘年前敗亡的天下第一英雄,曾經殺得整個北中國血流萬裏,不管如何的胡漢英雄,在他麵前,都如土雞瓦犬一般。他曾經將一個國家的羯人幾乎完全殺空,領導著漢民在最黑暗的年月發動了絕地的反擊,祖鍛他們這些漢民的聚合,能生存發展到這一步,誰又不能說是冉閔的餘威庇佑?

祖鍛沒有等方知曉說話的意思,隻是自己自顧自的說下去:“我雖然現在被稱為重振祖荻先祖家聲的人,什麽祖家塢的中流砥柱,大河南北漢民的英雄。可是我知道,在三十年前,我不過是一個被羯人義仆保護下來的孤兒的後代,帶著我的二弟苦苦掙紮求生,給羯人老爺趕牛放羊,種田打獵,除了一身臭氣力,還有什麽雄心壯誌了?我們這些漢民奴仆,很少有人活得過三十歲的,以為這輩子也不過如此。什麽先祖的榮耀,真是想也不敢想,也不會去想的事情!在我九歲的時候,我的羯人老爺,投充到後趙儇王府中。我也就成了儇王府中最低賤的一個徒屬,專門給儇王的四小姐……一個羯人養馬,就是馬夫,而我二弟是三公子伴讀童使喚的小廝,都是奴隸手下的奴隸,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種奴隸!

那時匈奴的劉漢和羯人的後趙交戰,儇王作為河東道行軍總管出征關中,打敗了匈奴軍,坐鎮在浦阪,我們這些徒屬自然也跟著。突然匈奴餘部卷了來,儇王戰死,浦阪失陷。諾大一座儇王府在滿城的血火當中就成了地獄般的景象!家將們多數戰死,要不就逃跑。一直對我很照顧的四小姐準備去尋死,當時我找到二弟,守在他身邊。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牽過馬架起四小姐就跑!”

他臉全是黯然神傷的神色,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而方知曉也隻是靜靜的聽著。那夜他也聽到一些,但是卻沒有祖鍛這個平日殺伐果斷的大豪在他身邊啞著嗓子娓娓道來如此的震撼。這個亂世,又有誰活得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