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沒等我把她的名字喊出來,趙美芝對著我的臉吹了一口氣。

“長生,我好想你。”

她的聲音很柔媚,我骨頭都酥了。

“你……怎麽來了,你不是死了嗎?”

我很努力分開了她。

“你這個負心的家夥,這麽快就把我忘了嗎?”

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哀怨之色瞬間就爬上了那張俏臉。

不對。

趙美芝說話沒這麽利索。

而且我親眼見證她魂飛魄散,親手埋的她。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後背滲出了濃密的冷汗,哪裏還有半點睡意。

她見我不吭聲,翻身騎在我身上,急不可耐拉扯我的衣服。

“長生,你忘了上次你怎麽占有我的,你喜歡我對嗎?”

“來吧,來吧,好好疼愛我。”

趙美芝的聲音中充滿了癲狂和急不可耐的味道。

如一頭餓瘋了的母狼扯開我的皮帶扣。

我試圖掙脫,卻發現她的氣力大的驚人。

該死。

我討厭她身上的土腥味,我真的厭惡屍體。

“來人,來人……”

就在我求助無望之際,一聲驚呼陡然從旁邊傳了過來。

我下意識扭頭看去,周小魚出現在門口。

她一隻手捂著嘴巴,詫異中透著一絲絲的恐懼。

“小魚,快救我!”

可是還沒等我想明白,周小魚就走到了床邊,攥住了趙美芝的手腕。

“娘,你怎麽來了?”她笑著問道。

“你走開,這不關你的事兒!”趙美芝眼中凶光閃爍。

“你不要再亂來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小魚說著,拽著趙美芝就把她從我身上往下扯。

“小春,你過來。”小魚衝我喊了一句。

我聽的出來,她的聲音在發顫,顯然同樣很恐懼這個“死而複活”的女人。

我翻下床,快步站到了小魚身後。

“娘,你別讓我動手,橋歸橋,路歸路,你哪來的去哪。”

小魚摸出一袋黑色粉末,語氣中透著以死相拚的決然。

趙美芝笑了起來。

她的瞳孔在迅速充血,表情一點點的猙獰,渾身散發的陰煞之氣在屋內蔓延。

我頓時如置冰窟,從頭涼到了腳,很沒出息的打起了擺子。

我有種預感,隻要她願意,可以很輕鬆的殺掉我。

“小魚,值得嗎?陳家人算什麽東西,他不配!”趙美芝森然道。

“他值。”

“娘,咱們出去聊如何?”

周小魚慢慢解開了袋子口,死死護在我的身前。

趙美芝陰冷一笑,有些不甘的瞪了我一眼,最終還是跟著小魚走出了裏屋。

我快步追到了門口,目送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黑暗中。

不應該啊!

趙美芝已經死了,魂飛魄散的那種!

我親自見到她魂飛魄散,親手埋的屍體。

回到堂屋,我從口袋裏摸出老司城,點燃愁苦的抽了起來。

幾根煙後,周小魚一臉釋然的從院外走進來。

“我親手埋的她,她怎麽活了?”

我沒有問多餘的廢話,直接開口問道。

“她從來都不是活的。”

“她想幹什麽?”

“我不知道,她沒說。”

“嗬嗬,你們聊了十幾分鍾,她什麽也沒說?”

我皺了皺眉,莫名升騰起一股憤怒。

“長生哥……”周小魚欲言又止。

她低著頭,始終一言不發。

我搖頭歎了口氣。

這個女人不開口,是問不出來的。

我續了根煙,尋思著今天晚上的詭事。

趙美芝為何會“死而複生”,而且強行要與我媾和。

直覺告訴我,今晚這出不在二叔二十年前計劃之內。

至於小魚瞞著我……

可能就和祖堂裏的太爺爺一樣,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直接說吧。

“睡覺吧。”

我沒再多想,跟小魚打了聲招呼,回到了**。

“怕是睡不成了!”

“就知道她不會這麽放過你的。”

周小魚苦笑了一聲。

門外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音。

“新郎新娘,進了洞房,新娘那裏,有隻山羊,羊撓癢癢,新郎捉羊,沒有捉到,濕了衣裳……嘿嘿嘿嘿……”

一首鬧洞房時念叨的歌謠,仿佛從遠古時空傳了過來。

與往日不同的是,那聲音陰森中帶著幾分瘋癲,聽在耳中特別的別扭。

我扭頭朝窗外看去,卻見一個人影正立在窗外的院子裏。

今晚輕雲蔽月,外麵很是朦朧。

那人影背月而立,看不清麵貌,隻能看出他的身材很魁梧,身上還穿著一件很寬大的衣服。

“瑪德,沒完沒了是吧!”

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我摸出匕首衝到了門口。

“嘻嘻嘻嘻,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都抱在一起了,怎麽就不在新娘子身上使使力氣呢?你要是不行的話,我替你啊。”

窗外那貨的聲音,比之前更多了幾分油腔滑調。

仔細聽去,還有幾分熟悉。

“滾出來!”我怒吼了一聲。

“怎麽!這就不認識我了嗎!”

陰風一起,那道魁梧身影一閃而至,幾乎跟我來了個臉貼臉。

他一米八三的大個,壯碩如牛,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色喜服。

那張長著絡腮胡須的臉早已腐爛。

黑紫的嘴唇上崩裂出一個個缺口,長長的舌頭耷拉在唇角,肥白的蛆蟲在舌頭上肆意蠕動著。

鼻孔裏黃褐色的屍液一滴滴順著鼻毛往下淌。

兩個眼窩裏更是爬滿了蛆蟲,可能剛剛撲過來的時候用力有點猛,左邊眼珠居然從眼眶裏掉了下來,懸掛在臉蛋子上。

“怎麽?不認識我了嗎?別忘了,我可是替你洞房過的男人。”

窗外的家夥再次開口了,語氣中有回味也有期待。

雖然他現在已經沒有人樣,不過我還是認出來了。

這家夥是李胡子!

“李胡子!你別忘了這是誰家!識相的趕緊給我滾!不然的話小爺饒不了你!”

我的喝罵聲有些破音。

這些日子遇到不少鬼了,什麽陳福生、曹妃妃、馮水梅的,抄家夥幹他們的時候我雖然害怕,卻不心虛。

可是這窗外的是李胡子。

這貨是替我和趙美芝洞房才死的,妥妥的是我的冤親債主。

麵對這貨,我是真的虛。

“嘿嘿,陳家又怎麽樣?沒有了陳麻子,陳家還是陳家嗎?哈哈哈,你欠我一條命,該還給我了。”

李胡子猙獰笑了起來,張開手心沾著屍液和血水,在上麵劃了一個“死”字。

“李胡子!陳家是對不起你,但是害你的不是我!是陳文仁!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陳文仁啊!”

“老子找的就是你!”

李胡子猛然一掌拍向了我的胸口。

我迅速閃躲,依然被一股陰煞之氣給衝著了。

不疼,隻是胸口有一種氣悶的感覺。

我低頭一看,胸口的皮膚下麵,隱隱浮現出了一個青黑色的“死”字印痕。

緊接著,我就感到一陣淡淡的涼意覆蓋了全身。

我曾在《陰陽手劄》上看過,是一種厲鬼複仇時用的詛咒,叫做索命咒。

被下了索命咒的人會變成一塊“磁鐵”,不斷的從四周吸收陰氣並儲存在身體內。

陰氣的冰寒會讓人如墜寒冰地獄,痛苦不堪。

直到三天期滿,積蓄起來的陰氣會瞬間爆炸,把被詛咒者炸個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你特娘的是不是覺得老子好欺負!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

一股戾氣從我的腔子裏爆發了出來,麻蛋的,老子豁出去了!

我側身跨步,飛踢在了李胡子的臉上。

這李胡子似乎是屍而不是鬼,被我一腳踹的向後踉蹌了幾步。

我索性牙關緊咬,一口舌尖血噴到匕首上,捅在了李胡子的腦門子上。

李胡子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皮肉沾上我的血,就好像潑了硫酸一般,滋滋作響的同時,迅速腐爛了下去。

一不做二不休,我一腳踹倒李胡子騎在他身上,拔出匕首,朝著他心口一刀捅了下去。

身材魁梧的李胡子並沒有反抗,隻是在我捅他的時候高聲叫喚了起來。

那叫聲中除了痛苦外,還夾帶著幾分興奮。

一股黑色的陰煞之氣從他的傷口溢出,鑽進我的體內,冰冷煞氣好像刀子一樣切割著我的每一根神經,讓我痛到想要尖叫。

而這種痛苦,非但沒有讓我停手,反而讓我整個人都癲狂了。

匕首一下下的朝李胡子身上捅了下去。

“長生哥,長生哥,你清醒一點!他不動了!他已經不動了!”

周小魚從背後抱住了我,喚醒了瘋狂的我。

李胡子確實不動了。

甚至我又捅了他一刀,傷口處已經沒有黑氣冒出來了。

“呼!”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

不愧是索命咒啊,就這麽短短一小會兒的功夫,我整個人都要被凍僵了。

“小魚,我沒事了,給我燒點薑,薑……臥槽!”

我剛緩了口氣,不經意的朝籬笆牆外看了一眼,瞬間血都涼了。

陳二狗、陳福生……當日跟著小六輪一起摔下山崖的那幾口子,正站在外麵用它們那冒著綠光的鬼眼惡狠狠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