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吉眼窩裏的鬼火逐漸熄滅,我隨手又把木炭樁子給點著了。

萬一一會兒風雪大了找不到回來的路,好歹能有個路標。

順著村道朝村口一路前行,積雪越來越厚,走到第二棵大槐樹的時候已經沒過了膝蓋。

不得已,我在把那棵樹點了之後,在旁邊的農家院裏一陣翻騰,終於翻到了一把鐵鍬。

本以為邊扒拉邊走會好一些的,誰知道積雪厚度增加的速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第一棵大槐樹那裏,積雪已經沒過了腰。

又往前走了幾步,那些積雪開始不對勁了。

最開始的時候,隻是在雪層中有一層層絲帶狀的粉紅色。

看著就好像千層蛋糕似的。

越往前走,顏色越重。

變成鮮紅色之後甚至開始有帶著鐵鏽腥味的**從雪層中緩緩溢出。

那股腥味熏得我腦仁都開始發疼了。

凜冽的陰氣更是讓身上的羽絨服和沒穿一樣。

“啪!”

距離村口的房子還有二三十米的時候,雪層已經沒頂。

我正掄著鐵鍬挖著,屁股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頭看去,身後並沒有人。

而這一回頭的功夫,我的後腦勺上又挨了一巴掌。

“什麽鬼東西?有種出來,別在背後給老子玩陰的!”

四周一片靜謐,根本就沒東西回應我。

罵了一聲正要繼續前進,腳踝突然一緊,低頭一看,一隻蒼白到沒有血色的手從腳邊的積雪中探了出來,抓住了我的腳脖子。

一鐵鍬戳在那白手的手腕子上,幾乎沒費力氣就把手腕給切斷了。

當我彎腰想把那隻手撿起來看看的時候,一隻腳突然從雪壁中冒了出來,正踢在我臉上。

我整個身子一趔斜,斜倒在旁邊的雪壁裏,下一秒,七八條蒼白的胳膊從兩側伸出,抓住我的衣服,用力往雪裏按去。

而上方兩側的雪壁則開始崩塌,不停地往我身上墜落,顯然,這些鬼東西打算把我活埋在這裏。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從腰包裏摸出一張金光符貼在自己身上。

隨著金光咒的念誦,一層淡淡金芒從我體內溢出,那些白手一接觸到金光立刻就發出一陣陣“吱吱”聲,伴隨著白煙冒起,紛紛縮回了四周的雪壁中。

不能再前進了。

這種積雪沒頂的地方太適合搞偷襲了。

現在那些鬼爪子隻是拍打抓撓倒還不打緊。

但凡控製它們的東西有點腦子,整點家夥出來,別說是刀子、長矛之類的玩意了,就是每隻手上拿一個削尖的樹枝子捅過來,那也沒人扛得住。

鐵鍬我也不要了,抓起地上那隻白手,扭頭就是一路狂奔,直到跑到燃燒著的第二棵大槐樹下,我才在被火焰烤出的一小片空地上停了下來,稍作休息。

雖然沒有什麽激烈的交鋒,但是我現在的模樣非常狼狽。

身上的衣服被積雪裏的“血”染得斑駁一片,好像剛從戰場上浴血廝殺回來似的,那股子腥味真讓人倒胃口。

拿出那隻很輕的白手看了看。

那是一隻紙做的手,中間是空的。

當時在紙皮內側有一層裏襯,手感好像是什麽動物的皮膚。

而在紙手接近手腕的地方,有三個用記號筆寫的字:趙岩到

這個腦瓜子啊,嗡嗡的。

趙岩到,能到個啥?當然是到此一遊了。

襲擊我的十有八九就是村口那個供人簽到的紙人了。

而且看剛才的情況,這玩意兒並非隻有一個,而是有很多個,藏在那厚厚的積雪之下。

這種情況想強行踏雪出村是不現實的,隻能回去把盤踞在村子裏的東西找出來幹掉,或者等一兩天的時間製作滑雪板借助地勢強行滑出去。

回去的路上,我走的非常小心,生怕腳底下再冒出點什麽來。

眼看著就要走到第三棵槐樹了,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詭異的隆隆聲。

我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雨巷村依山而建,村子靠裏的地方基本都是在山坡上了。

如果山上的雪也有村口那麽厚的話,搞不好一場雪崩就可以把我們埋死在下麵了。

“轟隆!”

一個直徑足有五米多的大雪球出現在前方的村道上,歪歪斜斜的朝我這邊滾了過來。

我勒個去的,這是鬼東西們覺得雪崩不過癮,非要給我們壓成肉餅才行?

額……該說不說的,你們這準頭屬實差了點啊。

我屏著呼吸盯著那越滾越大的雪球,隨時準備躲閃,結果丫的,好像被石頭墊了一下,歪歪扭扭的朝我左手邊的院子衝了過去。

碾平竹籬笆之後,大雪球直愣愣的懟在了石碾子上,爆成了一堆雪塊,隱隱的還有一些不同顏色的東西隨著雪塊一起散落在地上。

這是……把雪球當成運兵車送了什麽東西過來?

我抽出木劍,打開手機上的手電功能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乖乖,一個穿著羽絨服的人趴在地上,這人旁邊,還躺著兩隻野雞,此時爪子在那裏蹬啊蹬的,看樣子還沒死。

我用木劍在兩隻野雞腦袋上各拍了一下,然後捅了捅那個趴在地上的人。

那人被捅的一激靈,整個身子瞬間抱成了團,嘴裏大喊著“不要吃我,你不要吃我啊”。

乖乖,這是個人?

“抬起頭來!”

我用木劍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那人被嚇得“嗷”的一聲揚起了腦袋,然後我們倆都愣住了。

這從雪球裏摔出來的貨,竟然是皮吉!?

我勒個去的,這啥情況?

皮吉不是已經掛樹上燒了嗎?怎麽又冒出來一個?

而皮吉看清我之後,猛地挺身朝我撲了過來。

“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

我一腳抽在這貨的肩膀上,手中木劍一挺,劍尖抵在了他的喉嚨上。

倒地的皮吉連忙舉起雙手。

“別,別,兄弟別衝動。我我我,我是看到親人了太激動了,隻是想抱抱你。”

“隻是想抱抱我?”

如果他是真的皮吉,獨自在外麵熬了一夜,遇到熟人想來個擁抱倒也有可能。

可是我怎麽才能相信他?

“把它吃了,我就信你。”

沒轍,隻能委屈他一下了,希望他能喜歡破煞符的口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