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垚山被三叔打成重傷，幾乎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一根，對凝凝的控製已經失效。
倭寇鬼兵原本就被水紀和苗妮清的差不多了，二叔三叔一出手，分分鍾就都給清理了個幹淨。
林九的狀況還好，隻是斷了幾根骨頭。
潘麗雅的腹部有一個貫穿性的傷口，髒器破損，還有屍毒侵蝕，好在她的魔人體魄真的是夠結實，傷口竟然在以緩慢的速度修複，隻要屍毒被拔出來就沒什麽大礙了。
凝凝的情況比我想象中的嚴重。
本來她是屍身，我以為就算手腳全都斷了也還救得回來，然而二叔檢查以後卻發現情況遠沒有我想的那麽樂觀。
凝凝能有現在這種強到離譜的實力，是經過了木垚山的惡意改造的。
實力大大增強的同時，她的恢複能力卻被壓榨到了一個很低的限度，根本就沒法像其他屍妖那樣自行恢複，而且，此時因為屍氣不停外泄，她的身體正在緩慢崩解，最多一個小時，就會徹底消亡。
另外那邊，奶糖的情況更加糟糕。她的部分魂魄已經消散，說話時偶爾會露出癡傻之相。
而和她的魂魄糾纏在一起的樸金會則是各種哀求，求我們救救他們，或者至少把他的魂魄從奶糖的身體中剝離出來，不要讓他和奶糖一起消散。
當然，對於這個跳梁小醜，根本就沒人在意他。
“凝凝姐……凝凝姐……”
奶糖被人抬了過來，放到了凝凝身邊。
此時奶糖的意識已經有些渙散了，不過在看到凝凝那勉強能認得出的小半張臉後，她第一時間喚出了聲。
“奶……奶糖……”
凝凝說話同樣吃力。
“凝凝姐……我疼，我好疼……以後我不能跟陳哥在一起了……你……你要替我好好照顧陳哥和澄澄……”
“臭丫頭，說什麽傻話呢……你會沒事的，長生不會讓你出事的……”
凝凝晃動肩頭，似乎想摸一下奶糖的頭，卻才想起自己已經沒有胳膊了。
“我的情況，我知道……陳哥他沒辦法的，凝凝姐，你應該還能行吧……你一定要活下去，咱們兩個都死了的話……他會傷心死的……”
“我……”
凝凝狠狠一咬牙，緊接著，她滿口的牙齒就全都崩碎了。
這是她的身體開始崩潰的征兆。
我靠坐在一邊的廊柱上，一隻手想要揪下自己的頭發都抬不起來，隻能一下下在地上砸著。
“嗬……嗬嗬嗬，陳長生，陳長生……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哈哈哈……你看到我的報複了吧，哈哈哈哈，夠不夠勁啊？兩個你最愛的女人就要在你眼前死掉了……哈哈哈！值了，老子值了！”
咳嗽一聲，躺在地上的木垚山清醒了過來，側頭看到我們這邊的情形，他噴了一口血，然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讓你再管閑事，這個世界上，多事兒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你知道嗎？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死不了啊？你死不了更好，帶著痛苦活一輩子！哈哈哈哈！”
這老東西狂笑著，竟然還想從地上站起來，被我三叔一腳踢倒在地。
“蠱蛇呢？散魂毒，給我上，咬他左腳！”
零處的人，在出任務的時候是絕對不會質疑我的決定的。
苗妮拿起笛子來吹了一聲，一條蠱蛇遊過去在他左腳踝上狠狠咬了一口，魂魄被侵蝕的劇痛立刻就讓木垚山開始滿地打滾。
“三叔，給我把他的手腳全都釘在地上！”
殺人不過頭點地，作為一個執法者，我應該給他一個痛快，甚至是不殺他，把他直接交給法庭審判。
可惜，我現在不想講理了。
“三叔，給我剮了他，從右腳開始，一點一點的，在魂魄徹底徹底消散之前，不要讓他死。”
三叔是什麽善良之輩嗎？不，他不是。
為了杜春娥他甚至可以對自家親人下手，一個木垚山又算得了什麽？
我連滾帶爬的到了奶糖身邊，把她的身子死死的抱進懷裏，哪怕這裏麵還藏著樸金會的魂魄我也顧不得了。最多，還有三十分鍾她的魂魄就會徹底消散。
我想哭，但是眼淚怎麽都流不出來，好像剛剛強行催動劍符的時候已經把我體內能流動的水分全都蒸發幹了似的。
“傻……哥哥……哭不出來……就別哭了……茜茜姐給我講戲的時候說……悲傷到極點的人……是哭不出眼淚的。”
“我……我……”
“傻哥哥，沒了我，你還有……還有凝凝姐……”
奶糖每說一句話，麵部肌肉都會瘋狂的抽搐。
好在這時候樸金會也等著我們想辦法施救，沒有出來整什麽幺蛾子。
“凝凝，凝凝也保不住了。”
田力此時已經拎起木垚山那幾個還沒斷氣的手下開始放血往凝凝身上澆了。
屍妖嗜血，那些血液到了她身上本應該被瞬間吸收的，可是並沒有。
它們隻是沿著她的身子流到了地上。
哪怕是直接給她灌進嘴裏，最後也會從手臂和大腿的傷口處湧出來，半點都無法吸收。
“不可能的……凝凝姐那麽厲害……怎麽會……還有辦法，還有一個辦法的……”
奶糖越來越無神的眼睛裏突然冒出了一抹精光，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陳哥……老公，趁現在還有時間，你們不是繳獲了一張床嗎？床，床……把我和那個家夥抽出去，把凝凝姐送進來。這毒，毒好像不是跟著身子，是跟著魂兒的……快，快點，趁我還活著……快！我求你，不要耽擱了，趁我還活著……”
奶糖的眼中淚水狂湧。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快啊！我們兩個至少要留下一個！不然我怕你活不下去啊！老公，算我求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愛你！”
奶糖拚盡了最後的力氣對我嘶吼了出來。
一個，留下一個……我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但是這也是最後的辦法了。
“好，老婆，我答應你！我也愛你！”
無論是和凝凝還是和奶糖，我們從來沒有用過老公老婆這樣的稱呼。
但是現在，我應該，也必須這麽喊她一聲，必須告訴她我愛她。
“車！立刻把凝凝和奶糖抬上車，送回敬署！”
對著周圍人狂吼了一聲，我吐了一口血，也不管胸口有多疼，按下了藍牙耳機的按鍵。
“胡桃！給我把太極圓床準備好，還有，現在拿著手機去喚靈室！”
踉蹌的走到木垚山身旁，我接通了和胡桃的視頻連線。
胡桃的動作很快，此時已經到了地下喚靈室，攝像頭正對著的，是被關在小牢房裏的吳影。
我抽了木垚山一個耳光，把手機舉到他的麵前。
“小，小影……小影沒有死？她為什麽會被關起來？是你？是你抓了小影！？”
木垚山原本滿臉報複成功的得意表情，如今全都變成了驚恐。
看得出來，這個幹女兒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寶貝吳影，也不需要知道。
我隻要知道這會讓他疼就夠了。
“老王八，你看啊，你看看誰在我手上！？哈哈哈哈，你折騰我的女人是吧，行，我這個人最公道了，你做初一！老子做十五！胡桃，去給老子找十個乞丐來，把這娘們兒輪了！幹完一次，就在她身上劃一刀！玩到死為止！”
歇斯底裏？不，我現在的樣子應該稱之為喪心病狂。
“不！你不能這樣！陳長生！你是幹員！你是零處的頭頭！你不能這麽對小影！她是無辜的！她隻是個無辜的女孩！”
木垚山的眼睛幾乎從眼眶裏瞪出來，他在用能撕破喉嚨的聲音對我吼著。
然而我一眼都沒再看他，三叔會替我好好料理他的。
手機我沒有留給他，就讓他滿腦子幻想去吧，直到魂飛魄散的那一刻，腦子裏都滿是悔恨和不甘，這不是很適合他的死法嗎？
……
三個月後。
武城西山公墓。
麵前的墓碑上，刻著“摯友林逸凝之墓”，在墓碑中間，端端正正的貼著一張她在學生會公示欄上的證件照。
我看了看倚在我懷裏的奶糖，又看了看照片上那張絕美的俏臉，心中百味雜陳，扭頭在奶糖的臉上吻了一下。
“你們過分了啊，都沒征求我的意見，就給我建了個墓，我說，你們到底想要緬懷什麽啊？”
一個帶著涼帽的女人站在旁邊的走道上滿臉都是無語，而她那張臉，赫然就和墓碑照片裏的一模一樣。
“呐，學姐，我們一家子對不起你咯，以後武城這邊還得靠你打理了。”
那一位，才是正牌的林逸凝，該說不說的，我二叔的手藝是真棒啊，這一身紙皮糊上，看起來和活人沒有半點不同。
“切，你們等著，早晚我扒了她的皮，自己穿著玩。”
林逸凝沒好氣的對我翻了個白眼。
在我懷裏的奶糖則是赧然一笑不停地陪著不是。
而在這時候，小魚帶著澄澄和默默從墓地一邊走了過來。
澄澄第一時間撲到奶糖身邊，輕撫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抬起頭來用很艱澀的語氣吐出兩個字：“小……媽？”
沒錯，小媽。
在奶糖的魂魄即將消散，凝凝的屍身就要崩潰的時候，我們用太極圓床把凝凝的魂魄抽出來灌進了奶糖的身體裏。
而奶糖的魂魄在二叔的幹預下並沒有被太極陽眼焚毀，而是把沒消散的部分全都保留了下來。
再用秘法，把奶糖的魂魄送進了她的紫宮裏。
紫宮是生命的初始之地，隻消溫養十個月，帶著奶糖靈魂印記的孩子就會重臨人間。
當初二叔就是用這個辦法，把在路邊撿到的凍斃女嬰種進了趙美芝的肚子裏，這才有了周小魚。
一家人，當然要整整齊齊才算圓滿。
至於杜家，嗬嗬，默默和澄澄會讓他們後悔來到這世界上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