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安寧這場病雖是經軍醫細心調理,但是也纏纏綿綿了半個月才算是徹底好了。

算算日子,韓瑞也該回來了。

想她搬到竹林小築以後,許是因為嘉陽進不來的關係,倒是過了大半個多月的安生日子。

轉眼已有孕三個月了,有的時候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靈感應,還是確有其事,她漸漸地能感覺到胎動了。

為了迎接這個新生命的到來,薑安寧有時間就給孩子做幾身衣服,做累了就歇息一會,偶爾還和小咪在桃林中走一走,感覺日子平凡又溫馨。

這天日暮時分,她洗漱後斜倚在軟榻上,隨手拿出一冊書,小咪侍候完後就自動退下了。

紅燭高照,她看的是一本能教人武功的書,她不會武功,好幾次都因此將自己和身邊的人置於險境,她自知若要練到韓瑞那個水平須得打小夯實基本功,隻求能學會幾個招式,日後用來防身能對付一二就行。

隻是如今身子笨拙,還是以靜養安胎為主,等日後孩子生下來了,說什麽也得纏著韓瑞教她幾招,她不想一直被他保護,偶爾她也想保護他。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像是怕吵到屋內的人,她猜定是小咪又來給她送吃的了,“小咪,我不都說了嘛,要睡覺了我就不吃東西了,會長胖的。”

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麵投射出一道淺淺的陰影,眼中射出的柔光幹淨到沒有一絲陰霾,渾身散發出溫和優雅的光澤,來人的心好似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撞了一下,情不自禁加快腳步,坐在她身側,伸出手臂將她緩緩摟入懷中。

“王爺!你回來了!”她被一股陰影籠罩,抬頭看清來人後方才反應過來。

夜涼如水,什麽話也不用說,這份寧靜祥和,隻盼能到天長地久。

他就這麽靜靜地抱著她,也不說話,多日來撕心裂肺的想念折磨得他已無力辯駁,隻想靜靜地擁有現在的美好。

“你還走嗎?”她顯然不知道他中途已為了她回來過一回,此刻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她最關心的。

“不走了,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他不想讓她擔心,所以臨走前囑咐眾人皆不可向她透露自己回來過。

“那就好。”她就這麽任他抱著。

突然,薑安寧想起了皇後娘娘對她說的話,前朝已有非議,說她獨自一人把持著靜王,她倒無妨,難保皇上不會拿韓瑞開刀,對他多加責難。

雖然還是很艱難,但她還是開了口。

“王爺,我已有身孕,日後便不能侍寢了,要不......”她還是沒說出來。

韓瑞的身子顫動了一下,他加大臂力,更加緊地摟住她,心中已知曉她要說什麽,但還是慶幸她沒有將話說出來,他在心裏暗暗發誓,“隻要她以後不再提這件事情,他可以當做這件事情沒發生過。”

一瞬間,背胛上起了薄薄的汗。

懷中卻輕了,她還是離開了他的懷抱,背向著他,抬手輕抿兩側發鬢,開口道:“要不......你去公主房中歇息吧。”

他的心好似墜了塊巨石,明明跌到了穀底,卻仍然不停繼續朝下墜,無窮無盡的下落,再下落。

他多日換馬騎乘,在路上一刻也不敢耽擱,就為了能早點趕回來見她一麵。

現在人雖見到了,卻往他的心口上插刀子,左一把右一把。

韓瑞失去理智地將薑安寧鉗住,怒問道:“你真的愛我嗎?你怎麽能把我推給別的女人?果然王妃這個位子坐久了,你是越來越會做王妃了。”

他的眼中噙著淚,但卻布滿紅血絲,許是許久沒睡,許是憤怒上湧,此刻他就像一頭獅子,在麵對一隻老虎,可能看上去勢均力敵,但還沒開戰終還是自己敗下陣來。

他終是不忍弄疼她的。

鬆手起身,他看見幾案上並排擺放的玉鴛鴦,原先看著是何其討人喜愛,此刻再看,仿若是個笑話,她究竟......是如何才能說出那句話的——她根本就不夠愛他!

心中一股煩悶夾雜著怒火,失落在胸中翻騰,絞著,絆著。

他抬起手一巴掌將那幾案掀翻,響聲驚動了院裏的仆人和小咪青鬆,“既如此,我便如你所願,謹遵靜王妃旨意!”

“靜王妃”三字成了擊垮薑安寧的最後一枚利劍,她想伸手去抓,但韓瑞早已奪門而去,撲了個空,整個人自軟榻上滑落了下來。

她想說她錯了,她不想,可是那個人再也不會回頭聽了。

一陣涼風迎麵襲來,正對房門的紅燭忽閃閃了幾下,終於還是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