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篇。

都城醉紅樓後院，龐大的池子泛濫著粼粼的水光，裏麵投映著月亮模糊的光暈。

水池中，男孩倔強的身影顯得無助孤傲。

“你隻能到這種程度了嗎，冷辛？”十九坐在池水旁的石頭上，紅衣獵豔了全部的光輝，像一隻絕美的妖精，在他周身繚繞著一股醉人的味道。十九垂下視線，迎上男孩倔強的臉，唇角的笑意更加耀眼了，“連這麽一點冰冷都受不了？”

“……”男孩依舊一臉冰冷，看到了十九的笑臉，索性閉上了眼睛。

“嗬嗬……”輕笑一聲，十九並不在意地將視線移向別的方向。自從將慕容辛帶回後，便消去了他腦海中的記憶，但是性格，卻一點也沒有變，依舊是那麽強勢，那麽小小的，讓人覺得憐惜。

白忘川說，這孩子長大了絕對會勾引女人。

他自然覺得有這個趨勢，這張冰冷的小臉，就連妓院的那些女人一看到，也情不自禁的想要上前母愛泛濫一番。尤其是這雙含著冷鋒的眸子，簡直造物主偏心打造出來的。

說不定呢，長大是一個花心的公子哥，不過既然他已經成為自己紅衣中的一員了，自然不會放任他，於是才有了現在冷辛這個名字。

冷辛冷辛，冷心，冷心。

注定，你是紅衣中沒有感情可言的冷辛。

月夜朦朧，那副小身板在不住的顫抖，十九睜開閉著的眸，眼底紅光閃爍，“不錯，已經堅持一天了呢……”

“……”男孩沉浸在水中的手臂僵硬冰冷，唯獨那雙緊握的拳頭，表露出了他現在的痛苦。

這池水的溫度，本以為會比人溫冷一點而已，沒想到，當腳伸入的時候，那股不同尋常的冷便纏繞著腳趾到達了心底，這股冷氣，絕非尋常，隻有天山雪狐一族（狐界的貴族）的至寒之冰才會有這種溫度。

冷，冷得不行，冷得麻痹了……卻還是不想看到十九那張笑容燦爛的臉！要堅持下去！一定可以的！他是冷辛！有著不同於常人毅力的冷辛！

男孩咬著牙，壓下了自己心中的恐懼和寒冷，想動一動手，卻發現手已經麻痹了。

十九悠閑自在地舉起手放在月光下，看著手指泛著晶瑩的光暈，淡淡地揚起唇，轉頭望著池水中已經一臉青紫的冷辛：“起來吧。”

“……”男孩緩緩睜開朦朧的眸子，看著十九的臉。

“但是，爬出來就要看你的能力了。血液，都已經凍結了吧？”十九臉上掛著無辜的笑，打了一個響指，血窮便已經站在他的身側了，“讓他自己爬起來，之後，送去紅衣的情報局，讓他在那兒好好學習一下。”

“可是……”畢竟冷辛那麽小，紅衣的情報局……怎麽說也會不安全吧？

“無妨，我相信冷辛，而他，想必也是相信自己的吧？”十九揚起袖袍，離去……

而此刻的冷辛，眸光一直追隨著十九，灼熱的。“我相信他”……這句話，你可知有多麽讓人心動嗎？冷辛垂下頭，拂過自己凍僵的笑臉，僵硬地扯動了一下唇角。

“小子，你在幹什麽？”血窮看著男孩這奇怪的動作，不禁笑了起來，那張如同女人的臉被這抹笑容瞬間點亮。

“沒……”冷辛放下僵硬的手，抬眸望著站在岸上的血窮，小心翼翼地想要抬起腳，卻怎麽也使不出力氣。但是他並沒有求取幫助，隻是一位的想要靠自己的力量。

血窮也沒有多說什麽，看著他一舉一動。

在半個時辰後，那具小身子終於從池子中爬了上來，過程中曾經摔回池中幾次。血窮突然覺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孩很偉大，能堅持到一天都浸泡在這至寒之冰中確實不容易。

將手中拿的毛巾甩給冷辛，血窮淡淡地說了一句：“跟我來。”

冷辛知道自己之後該去的地方，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身體，便沒有多餘的動作，跟在血窮的身後，走去紅衣情報局的路上……

“知道嗎？你這樣做，下一步棋我們便舉步難下！”白忘川冷著眸子，看著十九，嚴厲地質問。

“你是說我讓北蓮夜挽留肥嘟嘟的事情嗎？這件事情我自有把握，這一局，月顏夜，一定會輸的。”十九揚起唇角，但是突然他的語氣一轉：“川，知道嗎？一直一來，我都在思考著，我們為什麽要那麽針對這月顏夜，從他手中奪取一切。已經一千年了，姬兒的死，卻一直在我的心裏麵，沒有絲毫的消失。但是，為何再次麵對月顏夜的時候，恨意已經減少了呢……”

明明在看到他殺死姬兒的時候，心是那麽的恨！簡直就是恨透他了！正因為恨，才會想要從他手中搶過那個什麽王妃。

但是，真正接觸或者說從遠處看到肥嘟嘟時，他有著非同尋常的感受，那種感覺，很熟悉，一直刺激著他的神經。

之後的幾天，他才知道了肥嘟嘟的身體裏藏著北姬兒的靈魂，這是北蓮夜說的，也是自己慢慢猜透的。原來，這麽熟悉的感覺，就是因為肥嘟嘟的一舉一動都相似極了兒時的北姬兒。因為他一直待在他的身旁，才會了解北姬兒一切的小動作。

肥嘟嘟，應該是受到了北姬兒魂魄的影響，才會做出一些相似北姬兒的小動作。

幸虧的是，月顏夜一直都沒有發現，反而……他愛上了肥嘟嘟。

而肥嘟嘟，並不是北姬兒。

“你的事情我已經不想管了，十九。”白忘川歎了一口氣，“而且他們已經快發現我下凡的事了。”

“你說的是？”十九睜大眸子，不會的，不會被發現的，天界怎麽會發現呢……明明自己已經做了白忘川的傀儡了，而那傀儡絕對是萬無一失的……

“或許你的傀儡說出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不過，我會幫你最後一件事情，我會幫你教導好肥嘟嘟的媚術，在月顏夜大婚之後，我便會回到天界，而且，不會在來人間了，畢竟天界才是屬於我的地方。”

“川……”

“對不起，十九……”白忘川紫色的麵具下是一張迷茫而又悲傷的麵孔，“最近幾天，還是不要見麵了，而且，幾天後是月顏夜的大婚，我想，你肯定會去。就在那時，便是我回天界的時辰。”

“謝謝一直一來你為我做的事情，川。”

“嗬嗬，都這時候了才道謝，是不是太晚了點？”白忘川笑道，晶瑩的紫瞳中也染上了星星點點的笑意。

“……”十九隻笑，不語。

寂靜的夜晚，兩位風華絕代的少年一直聊天聊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