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偽造銅錢的模具會在山寨裏?難道你早就知道自己會被劫走?所以你更清楚碼頭那批貨裏問題,所以你利用我出麵,然後在從背後出手,解決了山寨。”賀蘭依玩著冰涼的模具,眼眸中有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寧王沒想到賀蘭依會把話說的這麽白,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齊王,他真的沒想到賀蘭依會這麽聰明,把一切都猜透了。

齊王蹙眉,眉宇中閃過一絲憂色。

賀蘭依這個女人太過聰明了,聰明的他無法張口,她把寧王那點小心機看的一覽無餘。王者無法掌控和控製的東西,都會選擇摧毀。如果她不是她的齊王妃,他根本就不會放任她活到現在。

可是她曾經在沁玉池和天魔教碰麵,而且存活下來了,她對他還是忠誠的嗎?她有沒有和天魔教主沆瀣一氣,合謀對付他?

這是齊王心裏在意的,也一直對賀蘭依的懷疑。要知道天魔教主以殘忍毒辣著稱,所有見過天魔教主容貌的人都得死,所有違背教主旨意的人都要。

寧王顯然不想講出真相,敷衍道:“既然嫂子想知道,那本王就告訴嫂子,本王是猜的。他們來劫本王的時候,本王就決定要將計就計,沒想到就跟著來到了山寨。來了山寨,就發現了這玩意。”

“寧王殿下猜的可真準!”賀蘭依雲淡風輕的諷刺了一聲,將銅錢模具拋給寧王。既然他不肯說真話,她也不會強求。

寧王能在被抓之前,就選擇被抓,然後派暗衛通知她,說明寧王即便去了酒家喝酒,依舊是對碼頭上所發生的事了若指掌。

隻有一點可能,就是寧王早就在碼頭安插了人手。難怪找寧王查案的時候,寧王窩在府中不動。他這是看似對案件絲毫不上心,其實早就暗度陳倉。

好個寧王,他可比直來直去的齊王要有城府的多。

想到這裏,馬上就有另外一個問題擺在麵前,就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會聽從一個行事光明磊落的人嗎?

看來齊王和寧王還有許多秘密瞞著自己,而且已經對她有所懷疑了,看來以後不得不小心行事。

看了一眼害喜過後,臉上漲出的紅暈還未消退的賀蘭依,齊王莫名有些慌,替寧王解釋道:“其實十弟不是有意瞞著你,隻是……”

“隻是我和楚歌會長走的比較近,有些事不方便告訴我。我要是你們,也不會說。隻是有一點,我有些好奇,寧王殿下到底是怎麽讓山寨的火燒的這麽旺?”賀蘭依看著劇烈燃燒後,一切都毀於一旦火場,發問道。

就算寧王在山寨中放火,偌大一個寨子,百十號人,一個人放的火,應該不用多久就可以撲滅。

齊王很和賀蘭依想說,宇文寧那廝要在被抓之前,就連他都沒說,害了他聽到這個消息,都嚇了一跳。又發現賀蘭依看他和寧王的眼神,知道自己怎麽解釋,賀蘭依都不會相信,氣的想踹死宇文寧那個不要臉的小混蛋。

地下室的入口又鑽出一個腦袋,愛幹淨的宇文珂依舊是渾身整潔的跳出地下室,手中提著一團被捆成粽子的家夥。

寧王訕笑,打了個馬虎眼,說道:“這個,嘿嘿……呀,十一妹,你怎麽現在才上來。”

宇文珂掐著小蠻腰,一臉刁蠻的指著寧王,嬌叱道:“十哥!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怎麽讓火燒的這麽旺。差點熱死本公主了!在下麵出了一身汗,渾身黏黏的,都是你害的!”

賀蘭依指著被宇文珂從地下室帶上來的人,問道:“他是誰?”

那人猛然抬頭看了賀蘭依一眼,眼睛竟然是可怕的紫色,口裏蹦出來的都是哇啦哇啦的央國話,賀蘭依皺了一下眉頭,他說他是山寨的寨主,是寧王把他抓了,一起躲在地下的。

其餘的三個人都聽不懂央國話,直接無視了這個央國人,讓手下的人將他先帶下山。等他們幾個回府了,再好好審問一下這個人。

寧王本來還想敷衍大家夥,卻被齊王冷冷一看,齊王握緊了拳頭,冷聲拷問:“宇文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要不說清楚,本王……滅了你!”

“十哥饒命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是他們要抓我的,所以我就自作聰明讓他們抓住我。於是我就跟著他們上山,從他們的言語中,知道他們要利用假幣對本朝不理,所以才想到要竊取模具。”宇文寧大聲叫冤,水靈靈的鳳目像蒙著一霧氣一般,稚嫩的小臉一臉無辜,標準的乖寶寶神情。

收了殺人一般的目光,齊王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下山。”

這麽多年了,就算宇文寧隱藏的再好,他能不知道十弟是什麽樣的人嗎?

十弟宇文寧一直都支持他登上皇位,可是他生母是當今皇後,如果按生母地位,寧王比他更有機會成為皇帝。真正一心想要扶持他稱帝的,這些兄弟中,恐怕隻有九弟秦王。

宇文寧不說的事情,他以為他查不出來了嗎?還是宇文寧覺得他把暗衛交給賀蘭依,所以失去可以調查他宇文寧的底牌?

觀察著齊王和寧王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深諳心理學的賀蘭依撇了撇嘴,他們兄弟也不像外麵傳說的那樣好。

寧王有自己的小心思,齊王對待寧王也沒像對待真正心腹那樣親厚。齊王在朝中的地位是寧王不可企及的,所以寧王一見齊王,擺出一副弱小、不在乎權位的樣子,是完全有可能的。

正好應了一句話,所謂魑魅魍魎,四小鬼各自肚腸。

“真是粘死了本宮了,依兒姐,等等先去你房中換一身幹淨衣裳好不好?”麵對皇室之間的明爭暗鬥,宇文珂一點感覺都沒有,皺著鼻子,哀求著賀蘭依。

“不去深樹巷?”低言問了一聲,瞟了一眼齊王,賀蘭依的話有些出乎宇文珂的意料。印象中,宇文珂一直覺得賀蘭依不讚成柳夏夜和她在一起。

和柳夏夜在一起的後果宇文珂也知道,可是和柳夏夜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快樂的。而且她雖然刁蠻任性,卻從來沒有這樣快樂過。

紅了臉,宇文珂在賀蘭依耳邊輕聲道:“夜愛幹淨,所以想去你那裏換一身衣裳,再去見夜。好不容易出宮,我有些想夜。”

搖了搖頭,賀蘭依發自內心的有些無奈,公主年齡還是太小,等到真正明白事理的才會發現,其實愛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好。事實總是最殘酷的,真實的世界裏,皇上是絕不容許皇家出現柳夏夜這樣的恥辱。

賀蘭依明知道她們兩個會是這樣的結局,她卻沒有辦法開口。難道要她勸公主離開她師父嗎?她做不到!

“公主,你怎麽會和寧王殿下一起被抓去?我不是讓你好好護著寧王殿下的嗎?以你的武功怎麽會被抓。”賀蘭依目光深邃的看著寧王的背影,拉著宇文珂停下了腳步,如果這兩個人爭奪皇位,孰勝孰負還不一定。

宇文珂不舒服的扭了扭後背,鬱悶的說道:“都是那個白癡十哥,我幫他擊退了所有的刺客,他突然偷偷告訴我,讓我別管他,要我回宮去。於是他就自己跑去自投羅網,我領了依姐姐的命令,怎麽能放任那個白癡被抓,就隻好跟去了。”

“寧王爺是自投羅網?”賀蘭依反問道。

“當然,誰知道十哥心裏想什麽!我們被抓了以後,他們就把我們塞進馬車,還說要把我們滅口。後來一個叫什麽淩帝的人派人來,讓他們把我們抓緊山寨。一路上,還聽見馬車外的山賊和淩帝的派來的人商量怎麽處理碼頭的貨物,所以十哥就偷偷告訴我,製造假幣的模具可能在山寨裏。”宇文珂一口氣說完這番話,又覺得口渴,正四處著水,齊王的下屬非常善解人意的拿了水囊給宇文珂。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賀蘭依拉著喝水的宇文珂加快腳步,跟到齊王身後。忽然加快速度,宇文珂差點一口水嗆死,清了清嗓子,說道:“嫂子,你幹嘛走這麽快啊?”

“你被山賊抓到山寨的事情和商船出現假幣的事情,恐怕在京城已經鬧大了,我覺得皇上那邊一定知道了,你得趕緊回宮!”賀蘭依建議道。

宇文珂用力甩開賀蘭依的手,固執道:“不,我不回去,我要先去見夜。進了宮,我就出不來了!宮裏的女人全都是七嘴八舌的鸚鵡,煩都煩死了。自己悶在房間裏,又無聊透頂了!對了,嫂子,你進宮陪我住一段日子吧。”

耳邊傳來寧王和齊王對話的聲音:“八哥,其實有些事我真的不想瞞著你,隻是母後那裏有交代……如果八哥想知道,我一定會毫無保留的說給八哥聽的。”

“本王明白。”齊王平靜道。

皇後那些小心思,對於齊王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皇後恐怕除了想扶植宇文寧為儲君外,還怕將來一旦他齊王登基,削藩殺親怎麽辦?所以最保險的辦法,還是扶植自己的兒子當皇上,這才是最穩妥的。

所以,寧王辦事依著自己的計劃,齊王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見到寧王聲音冷淡,寧王就知道八哥是真的惱了他的做法,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辯解。

二女看著跟在齊王身後著急抓耳撓腮的寧王,跟戲班子裏養的後一樣的,十分的滑稽,都不住笑了。

宇文珂咯咯一笑:“這下有十哥好受的了。”

“我要是寧王,就算假意依附齊王,也不會對齊王有所隱瞞。”賀蘭依似是對宇文珂說的,又想是對寧王說的。

宇文珂沉了目,她知道,她這幾個哥哥之間到頭來還是要爭個高下的。

寧王聽了賀蘭依的挑唆,最後終於耐不住性子,坦言道:“有件事,真的一定要告訴八哥你。”

“母後不讓你說的事,你就不用說了……”

提到皇後,寧王的臉色一變,但還是強著說了“八哥……他們寨子有硫磺粉,所以把火點在硫磺上,火就會變得十分旺盛,寨子的火就燒個不停。”

齊王的腳步一下歇住了,直直的看著寧王,耐人尋味的目光讓寧王身子一怵,木頭一樣的呆立住。

偷運硫磺!

賀蘭依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人也有硫磺這種物質,馬上走到齊王身邊,擔憂道:“你們可曾聽過火藥?就是用硫磺製造的一種武器,能夠造成大規模破壞的?”

“火焚丹!”寧王和齊王異口同聲道!

“遭了!快去碼頭!”賀蘭依剁了一下腳,她怎麽會那麽笨,查到了假幣,就不往下查下去。假幣恐怕都隻是一個障眼法,一個掩蓋央國真正目的幌子。

“來不及了……”齊王看著冉冉升起的晨日,歎了一口氣,幽幽道。

賀蘭依忽然有些好奇,楚歌到底把那些硫磺粉都藏哪兒了?她搜查的時候,竟然連硫磺的影子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