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充斥謊言】
【我寧願眼瞎不見一物……】
啊!
啊啊啊啊!
我停止了思考!
但是我的喉嚨卻脫離了意識。它在竭盡所能的咆哮著,痛苦著,聲線幾乎要將我的眼球擠出頭顱!
我到底是什麽?
我就是那些惡魔麽?
就是這一路上,被我屠殺的那些……惡魔?
我的喉嚨破了,鮮血順著氣管衝進肺裏,我劇烈而又悲慘的嗆咳著,但我隻能蜷縮在地上,拚了命的,想將那被我親手扯下來的臉皮……再貼回到臉上。
那才是我的臉!
那才是我的臉!
我為了將這句話印在我的腦子裏,願意付出一切。
就在這時,神父的話語鑽進了我的耳朵。
“這裏是天堂,無法安息的靈魂將在這裏拯救……”
他在向我布道!
“你很痛苦,我可以救贖你……”
他的語氣中沒有憐憫,如果這個時候,我能抬起頭,應該就能看到,他在……
笑!
一陣鋼鐵碰撞的聲響,我抬起頭,看見一個豬頭人正向我走來,那聲音來自它的腳上,那是被鎖住的鐵鏈,深深的陷入肉裏,鏽跡上摻著幹涸的血。
而它的雙手之上,分別拿著一碗惡心腥臭的湯水,和另一副鐵鏈。
“喝下這藥,放棄思考吧,孩子,思考隻會讓人痛苦……你隻要追隨我,因為,我知道你需要做的一切事情。”
放棄思考?
對,我不想再思考了,這記憶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我掙紮的伸出手,想去接過那湯水,想握住那鐵鏈……
然而……我看到了那豬頭人的耳朵被密密麻麻的線縫在頭皮上。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
那個叫做霍伯特的家夥,那個被我斬斷了咽喉的,叫做瑪麗的“人”,還有我,我這才終於意識到,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麽。
謊言!欺騙!奴役!
我們是最低賤的勞動力,我們為了這個天堂而工作,當我們耗盡了最後一點價值之後,就會變成案板上的,那些等待著被屠宰的肉。
而這鐵鏈,意味著,我們對此——心甘情願!
憤怒!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憤怒,但是這次,不是對這些頂著豬頭而又奇形怪狀的豬頭人。
而是對著那坐在椅子上的主教,對著那些帶著簡陋圓環的天使,對著所有的“人”!
我將手中能夠忘卻這一切的毒藥打翻,拔出了腰間的屠刀。
“這頭豬瘋了!他被邪惡侵蝕了心靈!”
主教咆哮道,我能看到他腥黃的牙齒,和染著血一樣的舌頭。
這個屠宰場沸騰了,無數的身影湧了上來,把我團團圍住。
而那些身影……竟然是……那些“豬”們!
它們想要殺了我?
“霍克!”一名天使將一把斧子遞給了離他最近的豬:“你被神選中了,上去,淨化這個惡魔!”
“什麽?”我震驚著:“不,我不是惡魔!我們是同伴!他們才是惡魔……”
我吼著,但是那頭叫做霍克的豬依然拿著斧子走向我了。
我突然意識到……它就是之前的我,而我,則變成了那些被我親手屠殺掉的惡魔。
“你們必須遵從我!惡魔來自於你們的思想,它們蠕動在地獄的坑穴裏,趴在罪惡的蛆蟲之上,它將吞咽你的靈魂,直至永恒!”
主教尖叫著,那聲音如此的醜陋,隨著腥臭的口氣吹進了我的耳膜。
一道破風聲,那斧子向我劈來,在我的身上添加了又一道傷疤……
我很痛,但是這疼痛比起我心中的劇痛來說,簡直不值一提……為什麽?為什麽真相會是這個樣子?難道這裏所有可憐的勞工們,都像是我一樣,費勁千辛萬苦,從一個深淵,跳進了另一個深淵麽?
……
又一道斧刃劈來,我沉默的,任憑它陷進我的肉裏。
眼淚隨著低吼,劃過我溝壑縱橫的臉皮……
我揚起屠刀,割斷了霍克的喉嚨。
【他死了……而我……也理解了屠殺的意義】
我是一名屠夫。所以我從抄舊業,開始我的屠殺。
也許死去,就是對這些可憐的豬的救贖。
你們……不用再受苦了!
屠殺!
屠殺!
終於,我殘破的身軀,成為了這血泊之上唯一站立著的東西,那些天使,那些豬,都混亂的堆積在了神殿的地板上,我已經分不清它們了。
我緩緩的走向了主教,他就躲在椅子的後麵……我將他拽了出來!
“仁慈的主啊,我已經原諒你……”
嗚~!
我沒有聽他說完,便將手插進了他的嘴裏,一直插到手肘……
我想找找看,是不是有什麽惡心的東西藏在他的體內,才讓他說出那些恐怖的謊言來。
然而……什麽都沒有……
這,就是我一直追尋的記憶。
這裏……就是天堂……
讓我忘了這一切吧。
我想著,目光漫無目的地環視著一切。
這時,我發現了那個碗,它靜靜的躺在被我剝下來的臉皮旁,它沒有碎,而且,那碗裏,還有一些沒有撒出來的腥臭湯水。
我如獲至寶的撲了上去,將裏麵的湯水一飲而盡!
又將那臉皮重新套在頭上。
【也許這樣,我就能忘了這一切吧!】
就這樣,我走出神殿,風無法吹散我身上的血腥。
我要去哪?
我看著那河水向著,那水太清澈了,太美了,我發現,我一直追尋的東西竟然與我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也許,我隻配沉與腥臭的血海之中,變成那些爬上岸邊的惡魔……我原本,就是它們中的一員。
我笑了,也哭了。
我轉身走向血海血海的頂峰,張開雙臂,縱身躍下!
“我會死麽?”
我也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但是無所謂了……因為,我終究會忘記這一切的。
這就是我此刻最大的心願。
……
……
黑暗之中,是無盡的痛苦,它們像是細小的蛆蟲,鑽進肉裏,順著血管,啃咬著我每一寸的骨頭。
痛苦之中,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終於,一滴雨水滴落到了我的眉間。
我醒了過來……
我不認識這個世界,不知道自己是誰,隻知道我有著一副遍布著疤痕的身軀,和一張醜陋的臉,這些疤絕似乎承受了千百萬次輪回一樣,一層覆蓋著一側。
它們是為何留在這裏的?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所以,我隻能沿著這猩紅的血海往前走著……
我走過一處村莊,村民們告訴我,這座村莊是幾十年前才被重建起來的,因為這裏曾經經曆了一場大火。
我問,我怎麽才能找回我的記憶。
他們指向了血海的盡頭……傳說……那裏有一座神殿……
……
一條世界上最殘忍的旅途。
更加殘忍的是,這旅途將被重複千萬次。
而每次一,都是嶄新的痛苦。
……
那天,我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在血海的岸邊,不久之前,我剛剛問了一個路人,有沒有什麽辦法找回丟失的記憶。他向我指了指血海盡頭的方向。
所以我走啊走啊。
不知過了多久……
我聞到了一股煙味……
那是一個頭發亂蓬蓬的男人,他抽著煙,站在岸邊,猩紅色的潮汐衝刷著他的腳踝。
“你想逃離麽?”
他問我……
我不知道他說的逃離是什麽意思,逃離這天堂?逃離這痛苦?還是逃離一個……輪回?
所以我喃喃著,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笑了笑,就好像他知道我的疑惑。
所以,他將煙扔進了血海……
霎時間,那猩紅的血水如同最烈性的屍油,瞬間被點燃了起來,火光直衝穹頂,數以萬計的太陽被灼燒著,發出刺耳的嘶鳴,我從未見過天堂如此的明亮,那炙烈的火焰烤著我的臉……
那個男人莫名其妙的笑了。
而我,莫名其妙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