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我所想的那樣。

槍,金錢,黑夜,還有焰火,這些東西能夠遮蔽人們的眼睛,但是當陽光再次升起時,人們就會被另一種東西所遮蔽。

而這座城市,就像是一個劣心的粉刷匠一樣,一層一層的,將人們的心覆蓋上重複又重複的顏色,而它真正地樣子,早就被忘卻了。

不管怎麽樣,這瘋狂終究還是過去了,警察們疏散了群眾,很多參與槍擊和搶銀行的人被抓了起來,混亂的街道被清理幹淨,大道被臨時護欄圍了起來,警局,還有韋恩大廈開始了重建。

這一切,都發生在幾天之內。整個城市全都恢複了原貌,沒有人因為那一晚的狂歡真正的陷入瘋狂,事實上,那晚就好像是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哦,不對,好像是有一個人瘋掉了,據說那是個喜歡夜裏到處暴力執法的瘋子,穿著黑色的鬥篷,在房頂上亂飛。

不過我沒心思關注瘋子……我要關注的,是我的新工作。

一個馬戲團的雜工。

其實我本來是想找一個更加合適點的工作,比如一個售貨員,或者是停車場的什麽職位,但是沒辦法,因為提前交收房租的原因,家裏已經一點錢都沒有了,我隻能用這種每日結算的工作,來維持食物的供應,這個時候,我總不能讓潔妮餓著。

而馬戲團裏的工作,說實在的……糟透了。

首先,那裏真的有馬,而且,馬還會拉屎……如你所想,馬戲團的人肯定不會讓那些裹著草葉的糞蛋堆在地上,好吧,接下來就是我的活了,我得把那些散發著惡臭的草團子鏟到一個麻袋裏,然後扔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這一路上,我隻能用雙手抬著它們,盡量不讓裏麵淌出的東西蹭到我的身上……

所以,我是在用馬屁股裏拉出的東西來換取我的麵包麽……真是可笑。

“真是可笑。”

這是我最近最常說的一句話了,因為,我除了鏟馬糞,還得給那些看馬戲的人講笑話,好讓表演不那麽冷場,而在我每一個根本不好笑的笑話結尾,我總是會加上這麽一個詞,好來證明我剛剛說的那一段話是一個笑話,而不是我自己的胡言亂語。

我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麽還有心思來看馬戲,就在幾天前,這個城市剛剛經曆了一場暴亂,難道他們都忘記了麽?

真是……瘋了。

但是不管怎樣,除了每天都和馬糞打交道之外,我總算是有了一個收入來源,這讓我的生活勉強又步入了正規。

而這一切……都在潔妮生日的前一天……

結束了!

……

“你不能這樣!”我對著麵前的那個精瘦的混蛋說著,他是這個馬戲團的班頭,也是每天給我工資的人。

“對不起,但是我們已經不能再雇傭你了。”

“為什麽?”我問著,努力的讓自己不顯得恐慌:“那些馬糞我明明清理的很幹淨,是因為地板太滑,導致騎獨輪車的人摔了一跤麽?哦,是因為我的笑話不好笑對吧!好吧,我可以再多學幾個,我可以去買一本《笑話大全》,或者,我可以把我的嘴唇塗的紅一點,那樣就能讓我更像一個小醜……所有人都喜歡小醜,你知道的。”

“不,不是因為這些。”班頭打斷了我的話:“我們的馬戲團已經沒有錢再去雇傭你了,事實上,我們已經快經營不下去了。”

“不可能,明明還有顧客……好吧,咱們沒有多少顧客,不過我每天隻需要40美分……”

“對不起。”

這是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他便完全無視了我,不論我怎麽訴求,他都沒有再理我。

那個時候,我在他的眼裏,看到了和菲麗太太差不多的神情。

終於,我還是離開了,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我在門外看到了我們的馴馬師……想必,他很快就要和我一樣,都要離開了。

好吧,命運再次跟我開了個玩笑,它隔三岔五的就拿我開玩笑,和上一個玩笑不同的是,這次我終於變成了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而且,明天就是潔妮的生日了。

這是個午後兩點,我在大街上晃**著,我不敢回家,因為我不敢告訴潔妮,咱們已經沒有任何的收入了,這件事情,起碼得拖到她的生日之後才行。

不知不覺的,我走到了一間酒吧的門口。

我聞到了撲麵而來的酒氣和滿地的嘔吐物味道……我就這樣,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呆呆的站在那裏。

說實話,酒不好喝,我從小就不愛喝酒,但是……我現在真的想去喝一杯。

當然了,我沒有錢……不過不知道我的腦子怎麽了。可能是幾天前,那場瘋狂的鬧劇在我的腦子裏紮下了根,所以我鬼使神差的覺得,就算是我進去喝些酒,然後不給錢……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那天的瘋狂我沒有參與……所以,這個城市似乎欠我一次瘋狂……隻是喝些酒而已。

就這樣,我在混亂的思緒中,走進了酒吧。

然後……

就喝的爛醉如泥!

……

不知過了多久。

“哈哈哈——”

我笑著,我旁邊的人也笑著。

因為我講了一個笑話,這個笑話在馬戲團裏,沒有逗樂一個人,反而在這裏起到了它應有的效果,果然,酒是好東西,起碼它能讓我此時此刻笑出來。

於是我又要了一杯。

牆角的老舊電視裏,還播放著那個自稱為什麽奎因的女孩的通緝令,我依然莫名其妙的笑著,看著屏幕上的照片……

恍惚中,我似乎聽到有個聲音在叫我,我回過頭去……

是那個電視裏的女孩……!

哦,不對,我喝的有點多了,拍我肩膀的人根本不是那個女孩,而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

“嗨,老兄,你今天喝的可不少。”那個人說道。

“哈哈——是啊,不瞞你說,我想把自己喝多了,這樣我一會因為不給錢而挨揍的時候,就不會覺得那麽疼了。”

“哈哈哈——這個笑話不錯!”

“當然……”我應和著。

突然的,對麵的人笑聲戛然而止了……

“那麽……笑夠了的話,我們來談個生意如何,我們知道,前一段時間在一間化工廠裏工作過,而你隻要幫我們一個小忙,就能賺上一大筆錢,如何?”

那個人笑著對我說著。

我隻看到了他向上彎曲的嘴角,但是他的雙眼卻隱藏在帽簷的陰影裏,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