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克也不是那種連學都沒上過的“純血統混混”,所以他能看懂筆記本上的字。每個字都認識,它們組成的詞組也認識,但是當它們連在一起時,就突然的變得很難理解了。

在他此刻混亂的意識中,隻能勉強自己將這些事情串聯起來。

大概流程就是:剛才自己和30來個兄弟衝進這間診所,想從這名醫生嘴裏套出點話來。緊接著,這名醫生就把所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全都切了,在這之後,他很好客的請自己喝了一杯茶,最後又因為兩行字,就笑著跟自己說,咱們以後就是同伴了……

好吧……不管自己能不能接受這個過程,反正應該就是這樣了。帕克當然知道自己根本無法理解這一切,現在他滿腦子都是疑問,但是他一點都不想問,因為他可不想和這滿屋子的兄弟們,像是炒豌豆一樣的混在一起。

所以他一邊憋著尿,一邊用全身的力氣擠出了自己這輩子最燦爛的一張笑臉。

“好的……兄,兄弟。”

那個叫子良的醫生聽到這樣一個回應,也很禮貌的報以了一個挺文質彬彬的笑容。

“哦,對了,你們是在找那個叫……嗯……”他想了一會,然後回頭拿起了那張已經被血染紅了的通緝犯告示:“哦,是在找喬治·帕恩斯先生,對吧。很抱歉,前些天我的確見過他,那天晚上他闖了進來,然後用槍指著我的頭……大概就是在這個地方。”

子良說著,踢開了不知道是誰的半截胳膊,站在了靠門邊的一個地方:“我當時有些害怕,就把他……”

“沒沒沒沒事。”帕克連忙說道,似乎還帶著點歉意,他可不想知道帕恩斯後來怎麽了。

“哦,既然沒事就好。”子良點了點頭:“所以說,你和我之間從現在開始應該就沒什麽矛盾了,那麽接下來,我需要問個問題?”

這一句話,讓帕克的心髒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因為他不知道這個瘋子會問出什麽,而且在此情此景之下,他自動腦補出了無數讓自己汗流浹背的問題來,就比如“你想要自己的左眼還是右眼”之類的。

“你們是受雇於哪個幫派的?”子良問道。

帕克鬆了一口氣:“我們……我們屬於‘法爾科內’家族。”

“法爾科內家族;法爾科內家族。”子良不住的叨咕著,然後又開始翻起那個小筆記本:“哦,找到了,首領是卡邁恩·法爾科內,哥譚市中一個非常強大的黑幫首領,綽號‘羅馬人’,以冷酷無情和擴張主義著稱。一手經營的黑幫係統常被稱為‘羅馬帝國’。”

帕克愣了一下,雖然這些資料也不是什麽機密信息,但是這名醫生看起來明顯是從他那個小本子裏找到的這些信息……而且剛才,他也是看到了本子上寫著【阿卡姆瘋人院】【21號死囚】這樣的詞句之後,對自己的態度才突然轉變的。

“所以……那個本子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帕克好奇的想。當然了,他即使再好奇,也不可能真的開口問什麽。因為他知道,這個醫生是一個無比可怕的家夥,就好像那些頭上套著麻袋,沒事總扔硬幣,穿著紫色西服,或者在半夜裏披著黑色披風的怪人一樣。

哥譚市裏總會出現這些怪人。他們一個個的都是瘋子,但是還好,似乎從很多年前的某天開始,這些怪人就越來越少了,他們大多都消失了,或是被關進了阿卡姆瘋人院中,最終,那個黑夜中的穿披風的家夥也消失了。

不得不說,正是因為這些人的消失,導致了現在的黑幫越來越好混了。

“嗯——”子良在找到了關於【法爾科內家族】的介紹後,開始拉著長聲繼續在本子上亂翻起來,過了一會,好像是什麽都沒有找到,就隻能悻悻然的將其揣進了自己的兜裏:“好吧,那現在我得請你幫個忙。”

“啊?”帕克一愣。

子良笑了笑:“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因為剛才也說了,我想幫你們去劫獄,所以,得請你帶我去見法爾科內先生。我覺得我需要和他談談。”

帕克哭的心思都有了,本來30多個人被一個醫生莫名其妙的給剁碎了,這件事情本身就很不好說清楚,現在唯一活下來的自己竟然還得帶著這醫生去見家族的老大,這不是讓自己送死去麽。

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別的辦法了,因為如果自己現在說出一個不字,或者流露出一點不情願的表情,估計下一秒自己就連全屍都剩不下了。

所以他也隻好把腦袋點的像個啄木鳥一樣。還拚命擺出一副樂意效勞的樣子。

“太感謝了,我就說這個城市的民風是很淳樸的嘛,你看,這不是很好溝通嘛。”子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突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麽,然後一拍腦袋。

“啊呀,光顧著高興,把這麽大的事情都忘了。”子良說著,趕緊掏出了電話。

“喂,喬伊啊,啊對對,我這裏現在又有了一大批飼料,快來吧,對,多趕幾輛車來,不然可能裝不下。”

說完了這些,子良掛斷了電話。

帕克呆呆的看著這個醫生……

說實在的,他現在特別的想哭,想喊叫,或者幹脆唱兩首也行,總之現在的他很需要發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感受……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怪異了,不單單是恐懼那麽簡單,而是包含著更多的荒唐,可笑,詭異,喪心病狂,歇斯底裏。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是自從走進了這間小診所後,這種感覺就一直伴隨著自己,就如同在對自己這麽多年來世界觀進行無情嘲諷。

“真是對不起,我們現在還不能馬上去見法爾科內先生,你也看到了,這些飼料總不能就這麽擱在這裏,是吧。”子良點上了一根煙,瞅著地上的屍體們說道。

“是……是的。”帕克機械性的回應道,他現在也明白了這個叫子良的醫生口中的“飼料”是什麽意思,所以他“嗬嗬”的笑了一下,感覺到自己腦子裏似乎響起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

“好吧,隨便了,這個世界可能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隻是我沒發現而已。”帕克現在隻能找出這麽個理由來保證自己的精神別當場奔潰掉……

然後,他似乎突然發現了一件自己早就該發現的怪事。

這麽多的屍體……按理說,血液早就應該像是自來水管道破裂一樣的漫延開來了才對啊,可怎麽此刻卻像是並沒有存積多少的樣子?那些血都去哪了?

剛想到這個問題,帕克就看到了地板上,有一塊沒有血跡的小片區域。就在屍體堆的中央,一道血跡緩緩的流淌過了地板上的縫隙,然後……被吸了進去……

“哦,原來血都被這間屋子吸幹了啊……嗬嗬……”帕克眼神渙散的笑了一下,順便還喝了一口手上一直端著的那杯茶,同時告訴自己:“不就是房間的地板在喝血嘛,這很正常,對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