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墮者還在繼續說著。

“哦,說起惡魔,其實……那群孩子除了天天嘰嘰喳喳,腦子不好使,從來隻知道吃,而且不刷牙之外,我還是很喜歡他們的,畢竟,是我創造了【惡魔】這個新的族群,我在想象著,有朝一日能夠反攻上天堂,那個上帝不是喜歡自由的意誌麽?他不是喜歡讓大家有選擇權麽?嗬,好啊,那我就在下麵多加一個選項。”

“對,選擇我,選擇地獄!誰說人非要上天堂的?下地獄不是也挺好的麽,所以,我招攬,行賄,誘騙,鼓搗那些長點腦子的惡魔,來人間與各種各樣的人簽訂契約,至於效果嘛,還真的不錯,因為人類隻看到了眼前的利益,他們能為了一袋子金幣就賣掉自己的靈魂,嘖嘖,真是單純的讓人忍不住舔上一口啊。”

“所以就這樣,我的疆域和領土繼續擴大,精神的力量也不斷的增長,我是個理想主義者,所以我專注著我的目標,我夢想著未來的世界,能像是最初我憧憬的那樣美好……然而,就在那天……你,出現了!”

初墮者的話突然間停止了,他開始望向康斯坦丁。

“你出現了啊,你個人渣,那天,你戲弄了我,侮辱了我,讓我的身上粘上了汙漬……更加明確的說,你讓我的思緒裏,多出了一些我從未有過的念頭,那就是屈辱。”

“嗯,隻是屈辱而已,如果我還保持著我與生俱來的理智的話,其實我根本就不應該搭理你,一個無名小卒的挑釁而已,但是,我不能,我辦不到啊。”

初墮者的聲調突然抬高了一些。

“你就像是那根紮在我指甲縫裏的木刺一樣,讓我難受,痛苦,讓我每時每刻都沒有辦法不去想你……哈哈哈——你個在臭水溝裏爬行的惡心臭蟲,我為你著迷啊,滿腦子想的都是你,他媽的!都!是!你!”

初墮者說著,伸出手,輕撫了一下康斯坦丁崩上了鮮血的鬢角。

“你承載了我的恨意,怨念,自卑,屈辱,和澎湃的吃不好睡不著的報複心理,我要報複你,這個心思甚至超越了我要報複上帝的初衷,我每天都在想象著,聽到你的愛好,痛苦的求饒聲,我能站在原地,無比享受的聽上一百年……就因為,那一夜,你傷害了我……”

突然的,初墮者的話鋒一轉。

“當然,那天,你也點醒了我……”初墮者站起了身子:“我為達目的使用的陰暗手段,最終會反過來影響我,我利用仇恨,嫉妒,欲望來招兵買馬,但是這樣下去,即便我勝利了,那麽勝利所帶來的新世界,也不可能是我想要的樣子。”

“對,所有的事情,發展著,發展著,到最後都不再是最初想要的那個樣子了,我之前的一切舉動,決策,都是因為仇恨,但是因為你,我的康斯坦丁啊,我重新認識了自己,我雖然不是惡魔,但是,我卻擁有了惡魔的一切特征,暴怒,欺騙,就像是當年伊甸園裏的那條蛇,我就像是一個典型的大反派!”

“這是我曾經無數次的憎惡過的故事裏的形象,憎惡過人類的形象,但是最後,我卻早已經變成了他們的樣子。我成為了深淵,我化作了惡龍,也許,我的墮落並不是因為上帝的那一腳,而是……我本身就在墮落。”

“可是,如果我注定就要墮落,那麽,為什麽上帝當初要創造我,讓我在他的思緒中具現化,為什麽要我聆聽他,為什麽……”

也許是終於能夠收獲康斯坦丁的靈魂了,這讓初墮者十分的愉悅,所以說著說著,他似乎真的開始和康斯坦丁談起了心來。

然而,在這個基情滿滿的時刻,子良卻很不合時宜的查了句話……嗯,他要是再不插話,對麵這兩位都快把他給忘了。

“因為,你是他的良心啊……”

初墮者微微皺了皺眉:“你說什麽?”

“良心!你沒聽過這個詞麽?”子良慢條斯理的翻著筆記,說道:“或者說,理智,善意,自製力,嗯……每個人腦袋裏都有那個討厭的聲音……它不停的在耳邊說,這個可以做,那個不可以做,你要早睡,少吃甜食,多運動,少抽煙,你不能無緣無故的在網絡上噴人,你不能下載黃油遊戲,不能去盜版網站看網文,不要整天想著搜集車牌號,不要覺得周圍的人都在關注你,不要再妄想他/她會喜歡你。”

“總之,它就是那個在你腦子裏的小天使,它會告訴你最正確的事情,你也知道,它說的是正確的,但是……惰性,也就是那個小惡魔,會讓我們選擇無視它,疏遠它。所以,腦子裏的小天使和小惡魔就會天天打架,天天吵,煩的人抓心撓肝,神魂顛倒。而凡人沒有能力去屏蔽這些,可是,上帝可以。”

“所以,上帝就把你從他的腦子裏拽了出來,然後隨便塞進一個軀殼中,這樣,當他厭煩你的時候,他就可以一腳把你踢開,再也不用聽你嘮嘮叨叨,可以想幹嘛就幹嘛。”

康斯坦丁驚了,他驚訝的連咳嗽都忘了,而且,初墮者也驚了,他口中的眼晃悠了兩下,掉在了地上,被約翰咳出的鮮血吞沒。

“嗬,看你那眼神,想必你也沒有想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會是這個樣子吧。”子良說道:“你隻知道自己和這個世界有著某種聯係,所以在擁有了不論如何也不會死掉的設定,但是,你卻沒有想到,其實……你和這個位麵的造物主其實本來就是同一個人,更加可怕的是,你,一個地獄之王,竟然是理智的那一方,而天堂上的那個家夥,竟然是個瘋子!嗯……這麽說起來,我突然有個想法,你說,當初上帝把你一腳踹下來,是不是就是讓你在地獄自立門戶,如果真的有一天,他陷入了無法控製的瘋狂時,他期盼著能有一個力量,可以衝到他麵前,將他打醒,或者……幹脆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