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些人被扯出來的帽子下麵,一個個的都連著他們的腦袋。

這些腦袋的下麵再連著一節脊椎,被那些兔子們隨手的扔到了傑維斯所在的帽子上上。

其實,這個時候,傑維斯才終於抽出功夫,看了一眼屁股下的帽子山。

那一個個帽子下麵,都是血淋淋的痕跡,他下意識的拿起了離自己最近的一頂帽子。

那帽子下麵,果然是一顆腦袋,那腦袋很小,就像是一個侏儒的頭,長相即使不停留在死前猙獰的那一刻,也絕對不會和帥氣沾邊,毛躁躁的胡茬子,泛紅的鼻頭,還有一口爛牙。

傑維斯全身都驟然緊繃了起來,一股恐懼的感覺終於從心裏升騰。

因為……這個頭,是他的。

不過肯定不是夢境中這個高大英俊的形象,而是現實中的自己。

那個矮小,自卑,難看,除了腦子還算是夠用之外,一無是處的可憐家夥。

……

……

【瘋帽匠】

傑維斯·泰奇(Jervis Tetch)……這是一個預示著期望與幸福的名字。然而傑維斯的一生,卻很悲劇的和這個名字所期待的基本不沾邊。

也不能這麽說,因為他在13歲之前,還算是個正常的男孩,甚至是很聰明的那種孩子,但是在他13歲生日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長過個子,直到39歲那一天,他的身高也隻有4英尺8英寸,換算過來,差不多145左右。

同時,由於年齡增長與骨骼的脫節,讓他的臉也在醜陋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再加上他那發育不良的瘦弱肌肉,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猴子。

雖然他的父母總是跟他說,‘你的身體並不是那麽重要,大家更注重心靈的美好,況且,你是這個街區裏最聰明的男孩。’

但是再一個夜晚,他在父母的臥室門外,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他們在討論是不是再要一個小寶寶時,他也終於發現,父母口中的話,全是謊言。

那一刻,傑維斯哭著衝進了父母的房間……試圖向父母訴說自己的痛苦。

至於結果,看起來應該算是不錯,因為從那一晚開始,他的父母就再也沒有提起過再要孩子的事情,並且對傑維斯也是百般關愛,就像是他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孩子了一樣。

但是也正是那天起,他的父母好像變得內向了起來,他們不再與鄰居串門交談,甚至不久後,就辭去了自己的工作,專心在家裏陪自己的孩子。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對內疚的父母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所做出的善意決定。

隻不過……似乎也是從那天起,傑維斯的父母和他本人,都開始不分季節的,戴上了一頂高高的禮帽。

時過境遷,傑維斯長大了,他成功了考上了全美國最好的精神治療專業大學,並且從事腦波變化方麵的研究。而在不久後的幾年,他也成為了相關方麵的專家。

同時,他也收獲了他的愛情……那是一個無比美麗,高挑的女孩,很多人在祝福著他的同時,也總是暗地裏納悶,那麽漂亮的女孩,為什麽會喜歡一個殘疾,更奇怪的是,那個女孩為什麽也要戴著那麽可笑的一頂禮帽。

……

至於這個謎底,可能隻有傑維斯自己知道了。因為那頂禮帽,是自己幸福生活的根源。

隻要帶上它的人,就會喜歡自己,尊重自己,他們就會對自己微笑,滿足自己的要求,不論是與自己結婚,抱著自己入睡,還是去馬路中間自殺。

帶上禮帽的人,會陷入自己所創造的夢境,而自己,也能控製這群人的思維。

至於那之後的許多年,瘋帽匠的這種駭人聽聞的行為,自然是被人發現了,他也成為了哥譚市阿卡姆監獄的常客,不過這都無關緊要了。

現在最關鍵的是,傑維斯的主人給了他一個命令,讓他幹掉這群人,可是很不幸的是,這群人的精神力量好像一個比一個強大,所以他隻能讓這些人入夢,卻沒辦法讓他們服從自己的行為。(哦,你別說,還真有一個人被自己給控製住了,那個人是個大肚子屠夫,隻不過自己讓他站起來自殺的時候,那人卻隻是嘟囔著‘飼料,飼料……’,然後就呼呼的直冒鼻涕泡,睡得比誰都死。

並且更讓他驚訝的是,好像還有一個女孩,能在自己的夢境裏亂竄,所以為了那個女孩不把所有人都叫醒,傑維斯親自進入了夢境,當然,他在夢境裏,必然是一個無比英俊的形象。

隻不過,在看到自己真實麵目的這一刻,傑維斯的夢碎了。

他那光輝的形象一下子崩塌了,在帽子和頭顱堆成的巨山之上,他一下子又變成了那個可憐的小矮子。

就像是視線裏那些無助奔跑,然後被巨大兔子一把扯掉帽子和頭顱的人們一樣。

那些人,就是自己。

……

就在這時,一個兔子似乎注意到了什麽,它轉過頭,直勾勾的望向了帽子山的上方。

然後……伸出手,指著傑維斯。

“帽子!”

“壞帽子!”

一時之間,所有的兔子似乎都放下了手中追趕著的小人,紛紛抬頭看向了最高處的傑維斯。

兔子們的思維是很單純的,就比如你喜歡漢堡,然後,你在一座由漢堡鑄就的高山頂端,看到了一個屹立山尖的漢堡,那麽,你肯定會下意識的覺得,這個應該就是‘漢堡王’了吧。

這一下,所有的兔子眼睛中的猩紅幾乎狂化暴漲了起來,他們一個個的衝向了傑維斯。

“啊啊啊,你們不要過來!”

他吼著,然後,第一隻兔子已經以一種超乎常理的速度,竄到了山尖,一把抓住了傑維斯。

“壞帽子!”

它尖銳的喊著,一把扯住了傑維斯的帽簷。

傑維斯感覺到,自己的帽子正在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往出拽,但是……那帽子依然如同長在了自己頭皮上一樣。

劇痛開始了,傑維斯的頭皮牽著他的整個腦袋,往起拔高了一大截。他隻覺得,自己頸部的肌肉撕裂了,伴隨著咯吱咯吱的牙酸聲,自己的脖子也被抻了出來,這是一段外人看似很短暫,但是身受者卻感覺無比漫長的時間,每一節脊椎都在哀嚎,痛苦,但是卻連扭動都做不到。

“壞帽子……”

兔子喊道,然後就是‘噗’的一聲輕響。

終於,傑維斯的腦袋被被硬生生的撕了下來,被那兔子提拎著……暴露的脊椎就那麽在空氣裏耷拉著……

傑維斯死了……他知道,在自己的夢境裏,死了的人,在現實中也會直接腦死亡。

“等等。我死了,怎麽也能思考?”

傑維斯猛然間的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然後,他那被提拎著的腦袋就聽到……

“我說了,你根本不了解夢境,你甚至連這是誰的夢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