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畏懼……

這是帕迪利亞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的極端情緒。

久到祂已經忘記了具體時間。

久到祂對於自身過去的相關記憶與感受,更多是站在第三方角度進行回憶與理解,就仿佛是正在看電影一樣,完全的置身於事外,沒有什麽實際代入感,連心情都很少受到影響。

反正。

早在祂從血肉生命轉變為心靈生命以前。

作為整個族群的首領。

祂就已經是手握重權與不俗的力量,基本上不需要恐懼什麽。

當時。

能夠讓祂感到恐懼的事情就隻有兩件。

一:

死亡,各種意義上的死亡。

他殺、病死、自然死亡、意外死亡……

全都令祂恐懼。

但那種事情不值得稱奇。

因為畏懼死亡本身就是生命的基礎本能。

所以祂從未因此覺得羞恥,隻覺得畏懼死亡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不值得稱奇。

並且。

在當時,作為生命畏懼死亡的想法,本身也是祂不斷前進的基礎動力之一。

那股龐大的畏懼情緒,不斷鞭策著祂前進,逼迫著祂成功突破重重困境,發現血肉生物抵達【心靈飛升】的關鍵點,從而帶領整個族群擺脫血肉之軀所帶來的種種困境,成為諸多超越者之中的一員,能夠安穩且自在的俯視著世間種種奇妙景象。

眼下。

做為超越者,祂們早就達到了往日想都不敢想的程度,就算三維宇宙完全寂滅,在祂們麵前也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隻需要動用一下常備的設備即可解決問題。

至於祂當時害怕的第二件事情,同樣很俗。

那就是失去祂所擁有的權力。

那是來自於去外界。

由其餘同胞賦予。

但又令人無比著迷的事物。

當時的祂。

作為整個族群的首領,本質上是一個極有天賦但又貪念權勢的家夥,為了獲取權力,很多時候都是無所不用其極。

說是一個卑鄙者都毫無問題。

不過,就如死亡一樣。

對於權勢與利益的貪念,同樣是生命最基礎的本能之一。

就連野外的野獸都會由於首領之位牽扯著食物與配偶互相進行激烈搏殺。

所以。

祂同樣不覺得為了權勢使用陰謀詭計是什麽多麽不好的事情。

特別是事到如今。

帕迪利亞更是完全不再在意。

因為不同於過往時期的祂,還需要運用所謂的陰謀詭計。

現在的祂。

早就具有了真正的底氣。

祂完全可以毫無愧色的直言,自己絕對是整個族群之中,實力最為強大、知識最為豐富、貢獻最為傑出……的那一個個體。

祂的首領之位來得理所當然,沒有任何家夥可以進行質疑。

因此,即使完全不依靠所謂的陰謀詭計。

祂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坐穩自身位置。

然而。

即使如此,就算自認自己是族群之中無可爭議的最為強大者與最為傑出者。

此時此刻。

當帕迪利亞成功看到那道存在於基地外側的身影時,心中的自信與底氣還是立刻就遭受到強烈打擊,變得不再像往日那樣堅定。

而且,在祂透過基地觀察著對方的相同時刻,祂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立刻便察覺到了自己的觀察,然後通過自身的目光鎖定住了自己的位置。

這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畢竟。

做為祂們族群的基地,這個金屬立方體基本等同於一個完全與外界隔絕的獨立特殊時空,由層層疊疊的屏障進行著全方麵封鎖,雖然那些屏障不會阻隔做為管理者的祂以及祂的諸多同胞的視線,但是絕對會對其祂族群的存在造成強烈幹擾!

所以。

正常情況下。

別說是區區的目光了。

就算祂在這裏強行觀測其餘超越者的命運與時間線,其餘的超越者都未必會有什麽感覺,也就更別提循著目光直接鎖定祂的具體位置了。

但,此刻,這些照理來說,應該阻礙著對方的事物,確確實實是全然無用,對方輕而易舉的就發現了祂,鎖定住了祂,完全視各種屏障於無物,搞得祂們族群耗費無數心血才建立起來的諸多相關設施設備就跟空氣一樣無用……

除此之外。

對方的存在,還讓祂本能的感受到了某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明明的話。

對方的外形不可能符合祂們種族的審美觀。

不管何時都一樣不符合。

生理結構層麵的不符合。

畢竟,祂們這個族群在擁有著血肉之軀的以前,可是足足長著數百條美麗且細長的甲殼長腿,以及幾十張遍布尖銳利齒的大嘴,整體形態類似於所謂的節肢生物。

所以審美觀方麵與西神憐所在的人類族群那是連一絲一毫的關係以及相似度都沒有。

但當祂注視到西神憐以後,都沒有任何的遲疑,祂立刻就本能的湧現出了一種感慨。

【真是美麗啊……】

那是一種毫無緣由,直接來自於深層本能的想法,祂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如此。

但是哪怕祂意識到了不對,明白自己應該被某種力量影響到了,帕迪利亞依舊是很真實的感受到,外麵的那個存在非常美麗乃至於非常完美……那是一種超出生物種族乃至於意識形態的美麗感與完美感。

隻是簡單且直接的一眼,就令祂當即明白,對方遠遠比祂,比祂所有的同胞,比祂此生見識到的任何一個存在,都要來得更加完美無數倍,雙方之間的差距,完全就無法衡量,說是雲泥之別都無法進行形容。

一時間。

帕迪利亞的心裏已經沒有了任何被闖入核心禁區的憤怒或者不滿,乃至於連敵意都消失了。

因為祂意識到了自己並不配。

完美到如此程度,令祂第一眼就自愧不如乃至於發內心仰望的存在,根本就不是祂可以反抗。

祂可以非常明確的感應到,自己與對方之間有著一條無形的鴻溝。

與此同時。

祂也確定了之前的異動,到底來源於誰。

除了對方以外。

這個世界裏麵,大抵沒有誰可以做到那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