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慶幸的,方翠芬此時唯一的想法是慶幸,慶幸她為了就近照顧兒子,租的房子距離醫院比較近。

看著病**無聲無息躺著的小山,她靠著牆,蹲坐在地,雙手捂臉,肩膀無聲地抖動。

隔壁床的孩子媽媽,看她這副模樣,很能感同身受,畢竟自家女兒也躺在**呢。

她緩步走向方翠芬,輕聲安慰道:“小山媽媽,你先別哭了,現在正是關鍵時刻,聽醫生的話,趕緊去籌錢呀,醫生讓你先準備六、七十萬,也不是說一定會花光,這不是預防萬一呢嗎?再說了,你家老公骨髓不是已經匹配上了嗎?這是多好的事兒呀,我們羨慕還來不及呢。”

方翠芬緩緩抬起頭,滿臉都是淚痕,她垂在身側的雙手,雙拳緊握,看看兒子稚嫩的小臉兒,再看丈夫至今還未趕來的身影,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借錢沒有借到。

她對著隔壁床的媽媽感激一笑:“謝謝!我會盡快籌錢的,謝謝您了,”說著她扶著牆緩緩站起身,對著這位熱心媽媽說道,“我老公一會兒就來醫院了,我準備去娘家借點錢,麻煩您幫我照看一下小山,可以嗎?”

這位媽媽對於方翠芬能這麽快打起精神來,深感欣慰,爽快地說:“沒問題,你去吧,這事兒趕早不趕晚,放心,我會幫你盯著的,這種時候,娘家人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快去吧。”

方翠芬耷拉著眼皮,點了點頭,然後快步走向病房門口,握著病房冰涼的門把手,她忍不住回頭看了兒子一眼,映入眼簾的是兒子慘白的小臉兒,她唇角顫了顫,眼中閃過一抹堅毅,果斷地打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方翠芬其實說謊了,她沒有所謂的娘家人了,從她入獄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沒有娘家了,而她要去的地方,自然也不會是娘家。

站在派出所門前,她身子抖了抖,二十多年前被抓的場景,至今還曆曆在目,但是想到躺在病**的兒子,她步履艱難地走進了大門。

韓逸那邊她也是想過的,但是上次的經曆,讓她看出了這個年輕人對尋親這事的不在意,他是真的不在意是否有親生父母,所以她放棄了。

但是父母對孩子是一定會在意的,比如她對兒子小山的在意,她願意賭上後半輩來換救小山的一絲機會,哪怕隻有萬分之一,她也想試試,所以她來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有執勤的人在,看到她走進門來,主動上前問道:“大媽,您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方翠芬一怔,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她才四十多歲,抬起頭,看著對麵朝氣蓬勃的小夥子,她~~確實老了,心也老了:“我來找人。”

小夥子是個新上崗的小年輕,姓尹名飛,他熱情地說:“您找哪位?我來給您做記錄。”

方翠芬搖搖頭,直接開口丟下了一句重磅炸彈:“我來找~~我二十二年前犯罪的案件當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