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這是那個深受詛咒的男人曾經十餘年不曾觸及的感情,即使是奪回感情之後,尹蘭也很少生氣,總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
然而如今,他能夠感受到心中沸騰的怒意直衝大腦,無窮盡的怒火灼燒著腦漿,那其中不隻是尹蘭本身的憤怒,更摻雜著人理的顫動,眾生的哀嚎。
伏提庚,僅因你一人的野心,已經葬送了多少的生命,而這猖狂的神秘盛宴,人理又怎麽會無動於衷?
“是時候還債了,伏提庚。”
男人輕語,以太的海洋卷起激流發出咆哮,魔力的精靈歡呼雀躍鳴聲如歌,人理的力量經由那瘦弱的身體散發光輝,為守護而打造的權能灌入雙劍,男人的手中再無劍刃,而是星光。
那既非劍也非拳,那是理的凝聚,那是概念的升華,光輝之下卑王的暴虐盡散,人理眾生的反擊更勝神罰。
然後,男人墜落於龍背,他舉起那手中的光芒,向著魔龍左前臂的筋骨一拳砸下。
“這一下,是為人理。”
光芒炸裂卷起風暴,魔龍發出痛苦的慘叫,悶響與骨肉的碎裂聲中,白龍的左前臂癱瘓般的垂在地上。
龍背上的男人對魔龍的慘狀無動於衷,他身軀跳躍著翻到另一邊,對著巨龍的右臂再次舉拳。
“這一下,是為不列顛。”
“轟!”
“吼——!”
右臂關節隨著龍吼炸碎,男人再次移動。
“這下是為了無辜的民眾。”
“這下是為了犧牲的英魂!”
又是兩記光芒砸下,隕星般的力量攪動乾坤,魔龍在尹蘭的攻勢下四肢盡廢,他山峰般的軀體晃動著倒地,主幹仍然頑強的掙紮搖動。
而龍背上的青年則一時無言,他站在那山峰的頂端,眺望著遠處的角落,他的手臂在光芒中產生玻璃般的龜裂向身軀蔓延,眼中卻隻有那倒地昏睡的愛人。
“這一下,是為了莉莉。”
他眼望遠處輕聲低語,似解釋又似呢喃,他舉起手臂,龜裂的傷痕向下蔓延過肩膀,一直延伸至那明亮到透出光芒的心髒。
然後,一拳擊下,如流星墜落於山峰。
數不盡的光芒中,魔龍身軀所形成的山峰自背脊處凹陷垮塌,浩瀚的力量在那璀璨的龍心中迸射而出,順著手臂打向那不列顛的神秘之王。
伏提庚仰頭噴出如雨鮮血,巨大的身軀與方圓千米地麵共同沉陷,碎裂的地麵分解為岩石飛向天際,那可怖的力量就這樣滲入地殼,創造出劇烈的地震與向四麵八方竄去的翻滾土龍。
魔龍的脊柱在這一擊之下被整個砸斷,伏提庚再也無法堅持,那山脈般的身體自此傾塌,傷口處散發的耀目光芒與淤泥般的島之力相撞發出嗤嗤的響聲,那是理智之結晶的力量在與伏提庚的無盡島之力相抗衡。
尹蘭跳下龍背,他望著說不出話來的伏提庚,明白在他身體內的權能之力被驅逐幹淨前,他暫時已經無法行動。
“那麽,終於到最後一步了。”
青年歎了口氣,他轉身,驅動著龜裂的身體走向遠處。
伏提庚,不列顛島之力的代表,終究是無法被他殺死的,這也是三十餘年來尹蘭沒有主動開戰的原因,對於魔龍來說,無盡的魔力會給予他重生,而唯一的弱點隻有一個。
亞瑟王的聖槍。
唯有那定點表裏世界的星之錨,才能真正的梳理汙穢,將不列顛這世界裂隙之處完全封閉。而在魔力複蘇後的如今,強大的島之力需要更加強盛的聖槍之力來抑製,而這,也是多年前尤瑟不得不加強阿爾托利亞心髒的原因。
尹蘭手撫胸前,在那透出絲絲光亮的靈魂裂痕內,是成長數十年,已經發育完成的龍之心。
龍心計劃,這是尤瑟,梅林與尹蘭的研究成果,是不列顛唯有三人知道的絕密,自上個時代起,三名天賦卓絕的魔術師便已推演出這場戰爭的結局,他們以下一代為子,以不列顛為棋盤,耗時數十年精心編製出文明的勝利。
本應如此。
尹蘭走出隕石坑般的戰場中心,穿過聖白色的建築廢墟,他望著那昏睡中的身影不斷邁步,終至阿爾托利亞麵前。
再完美的計劃也有漏洞,更何況是已經取回感情的尹蘭,雖然名義上是為了計劃與成長型概念心髒,但這十數年的朝夕相處又怎麽會讓他毫無觸動?
“蘭卿,以你現在的狀態,一旦概念心髒歸還,你恐怕就會......”
“嗯,我明白。”
尹蘭平靜地回應著花之魔術師的提醒,他俯下身抱起沉睡的少女,望著她的睡顏對梅林說:
“這是我們計劃的最終階段了,尤瑟賦予了她生命,你引導她成為英雄,而我,則要給予她力量。”
“雖說如此,但她恐怕並不希望你這樣做。”
“......”
男人沉默,良久後歎息著道:“為了不列顛,她別無選擇。”
“這個世界過於危險了。”他抬頭看向西方,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間的界限,看到了那神秘信仰區域,以邪神之力統一一個大洲的龐然大物。
太平洋聯邦。
“無論是摩根還是莉莉,都還沒有完全認清這個世界,就連身為賢者的你,恐怕都無法真正理解他們的強大。”
“那是不同於人理的神之力,並且還在吸收各種不同的力量,他們在不斷的發展壯大,人理的優勢已經越來越小了。”
他撫摸著懷中少女的金發,感慨的道:“英靈,是人理的自救手段,也是最後的希望了,而我,則要為她們帶來最後的贈禮。”
他望著少女的睡顏笑了笑,在他看來阿爾托利亞的昏睡某種程度上也是好事,這樣的她無法激烈反抗,也省去了解釋的功夫。
“在夢境中交接嗎,倒也不錯。”
他勾起嘴角,將手覆蓋在阿爾托利亞的額頭上,男人閉起雙目,在這卡美洛的廢墟之中他將自己的意識完全灌注,穿越那現實與虛幻的邊界,兩人於夢中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