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在車內靜靜地思索著這次宴會見過的人物與收集到的信息,直到同行的兩名聖女上車,教廷專屬的魔術禮裝般的加長轎車啟動,帶著三人踏上歸程。

看起來是如此,但是其實三人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開向了終端中的一個地址,那是河岸邊的一處僻靜之地,本來便遠離居住區,夜深人靜之時更是一個行人都看不見,簡直是黑幫接頭的黃金地段。

當然,行車至此的羅蘭自然不是要搞什麽黑白通吃,他從車窗中向外看,此時河邊昏暗的燈光下,一名老人正坐在長椅之上背對著他仿佛在看夜景,正是之前在宴會上出麵全力相助羅蘭的聖殿騎士團團長威廉。

羅蘭見狀走出車門,回頭望了一眼兩名少女,貞德與瑪爾達都很懂事的沒有跟上,她們知道兩人是要敘舊,這時出現未免讓人掃興。

青年對少女們歉意的笑了笑,抬步走向河邊的老人。

“羅蘭大人,您來了,不讓小姐們下車透透風嗎?”

“算了,我們敘舊,女人參合什麽。”

羅蘭趁著兩位聖女不在很是大男人的裝了一波,他坐到椅子另一邊,當先問道:“還剩多少人?”

“您認識的,還剩一百多人吧。”

“......”

青年聞言不由得沉默起來,這個數量比他想的還要低上一些。

“大人,我們大多是使徒,壽命可比不上英靈啊,而且很多人身上還有長年征戰留下來的舊傷。”

“嗯,我明白。”

黑長發的青年輕聲說著,掏出香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您還沒戒掉啊。”

“戒不了......不,也不一定。”

羅蘭回頭看了路邊的豪車一眼,轉頭問道:“過得怎麽樣?”

“大家都很好,戰後我們這些人可是撿到了大便宜,都混的人摸人樣了。”

“我之前聽說布魯斯去當船老板了?”

“是啊,西南船業可是個大家夥,不止布魯斯,懷特,阿瑪爾,一個個全都是上新聞的厲害人物了,改天我們騎士團也辦個宴會,保證比現在審判庭的勞什子晚宴規格高多了。”

羅蘭聞言哭笑不得了起來,看來威廉還在對弗蘭克想要折辱他一事耿耿於懷。

“你還挺記仇的。”

“聖殿騎士,恩仇都記。”威廉看著望著河畔景色的青年意味深長的如此說了一句,隨後沉默片刻道:“其實剛剛我和他們通話了。”

“嗯?你不早說,他們說什麽了?”

“說了挺多,不過有一點大家都想問,就讓我作代表問一下。”

“哦?什麽事?”

“您有沒有,統一的想法?”

“......別說了。”

威廉話說出口的瞬間,羅蘭麵色一變,本來期待的樣子漸漸平息,轉而麵上有些發冷。

“這都多少年了,你們怎麽還在想這些,是我瘋了還是你們瘋了?”

“大人,要不是當年你出了事,我們早就成功了。”

“成功?我根本就不會答應。”

“那可不一定。”

羅蘭看著身邊吹著胡子的倔老頭,有些無奈的道:“我就不明白,你們為什麽總有這種想法?”

威廉沉默良久,聲音沙啞的道:“我也不明白,地是我們一寸寸打下來的,血是我們一滴滴流下來的,憑什麽贏了之後要給別人?”

“說到底我們把這些給了誰?國家?國家那時候早沒了,流亡政府?流亡政府不過是那群戰場都不敢上的軟蛋扯出來的蛋,既然他們能扯,為什麽我們不行?”

羅蘭看了眼喘著粗氣滿臉不服的威廉,有些無奈的道:“我們那時要顧及各國群眾的團結與意向。”

“哈哈,團結?大人您回來的時間還不長,還不知道各地反對審判庭與歐洲聯合遊行的事吧?”

“什麽?”

羅蘭心中一驚,他皺起眉頭回問道:“怎麽回事?”

“很簡單,說到底還是資源。”威廉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歐洲聯合的財務分配問題各國已經有意見很多年了,最近幾年審判庭開支一削再削,可他們還是不滿意。”

“什麽意思,具體是不滿意哪裏?”

“很簡單,用一句話概括就是,你法國的魔境,關我德國什麽事?”

威廉嘲諷的笑了笑,對仍然有些懵逼的羅蘭道:“就拿這九界之森舉例子,這裏是審判庭駐軍最多的魔境,每日人吃馬嚼開銷巨大,法國政府根本負擔不起,總要別的國家補貼,時間長了當然會激起不滿。”

“魔境的事是人類整體的事,這種想法......”

“大人,時代變了!”

威廉對一臉義正言辭的羅蘭道:“您的想法已經過時了,這個時代的人已經不這麽想了,歐洲聯合已經和平五十年了。”

“這已經不是當年人人自危,為了人理樂於奉獻的時候了。”威廉望著流動的河水,似是看著那流過的年華,他歎息道:“現在與人理相比,他們更在意自己兜裏剩幾個子。”

“......”

“這次運動裏麵就有非魔境所在國的各國政府身影,巴黎是審判庭總部所以還算平靜,不過信息管製也快瞞不住了,大人你很快就能在電視上看到那些暴徒了。”

“......”

“如果當年您點個頭,哪還有這些事情?統一的資源調配,統一的文化理念,統一的帝......”

“好了!別說了,而且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

青年皺著眉頭打斷了老人的話,聽了不少壞消息的他心情不太好,威廉在一旁看著他抽煙許久,突然道:“不,還不晚。”

“什麽?”

“當年我們分散各地各自起家就是覺得您會回來,雖然時間太長了點,不過我們其實都還在當年的計劃上跑著。”威廉聲音低沉的道:“現在勝算雖然小了,但未必不能成功。”

“你們,算了,你可能剛見到我太激動,先冷靜冷靜,我們改天再聊吧。”

羅蘭看著頑固的老人有些怕了的站起身,他向轎車走去,身後傳來老人的聲音。

“您如果改變想法了,就去老地方吧,我們一直都在等著。”

“......”

青年腳步一頓沒有回頭,他彈了彈煙,繼續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