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之森，世界之裏。
尹蘭看向附近漆黑一片的世界，內心的震驚難以言喻。
摩根，這可以說是青年眼看著長大的孩子，其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僅憑借地脈之力，她居然將現世的一部分翻轉拖入了世界之裏，這超絕的手段恐怕需要海量的知識與難以想象的天賦，即使是卑王伏提庚，恐怕也達不到這種水準。
可惜的是，現在的女孩恐怕不會接受他的任何表揚，反而更可能與他刀劍相向。
他無奈的苦笑著看向前方的身影，在那世界的中心，摩根勒菲正在凝聚著魔力。
晶瑩的淚珠正自她的臉上滴落，麵無表情的臉充斥著哀莫大於心死的意味。
“唉。”
尹蘭歎了口氣，他明白摩根憤怒的原因，可是她所追尋的理由卻是尹蘭自己心中最深處的秘密，而拯救的方法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摩根，你先冷靜一下。”
尹蘭呼喚著學生的名字，希望能夠避免戰鬥。
“我明白你是好心，可是你這樣做並不是我所希望的。”
摩根的目光轉動，她盯著尹蘭，冷冷的發問。
“什麽意思？”
“我是說，我們其實不必戰鬥，我並不渴望被拯救，不如說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而你，也不用這樣強迫自己為我做什麽。”
“......”
摩根的眼睛隨著尹蘭的話音瞪大，隨後是漫長的沉默，她一動不動，如精致的雕塑。
“嗬，嗬嗬。”
清脆的笑聲突然從她的口中傳出，魔女難以抑製的笑了起來。
“摩根，你......”
“蘭。”
“嗯？”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妖姬歪著頭，奇怪地問道：
“我為什麽要考慮你的感受？”
“......”
“你該不會還以為我對你有什麽感情吧？”摩根嘲諷著道：“其實我對你確實有一種情緒，長久的歲月裏它一直埋在我的心中，並越來越強烈......我就告訴你吧。”
摩根注視著尹蘭冷冷的說：
“我怨恨你啊。”
“亞瑟固然是我最憎惡，痛恨的人，但是你，我最親愛的老師，卻是我最怨恨的人啊。”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摩根慘笑著道：“阿爾托莉雅誕生之後，隨著先王的關注與寵愛，無數人都棄我而去，我雖然失落，卻並沒有特別在意，因為我根本不關心那些趨炎附勢的垃圾。”
“那些年，那個天真的小女孩一直想著，沒關係，他們都不重要，隻要那個人在我身邊就好。”
摩根自嘲著，語氣中帶著對曾經自己的厭惡。
“可是她卻不知道，越是美好的事物毀滅之時越是痛徹心扉，我曾經最親愛的老師啊，你當年毅然決然離開我的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冰冷的魔力從地麵卷起，圍繞著魔女起舞，摩根的聲音仿佛參雜著寒冰。
“你沒有啊。”
“所以，別想用你的意願來駕馭我。”
銀質金色裝飾的大鐮被摩根自黑暗中抽出，磅礴的氣勢在這漆黑的海洋中卷起巨浪，銀光與暗流間，魔女的眼睛淚光湧動，卻高傲的讓人心痛。
“我想救你，又與你有什麽關係？”
“......”
尹蘭看著那咬牙逞強的麵孔，呆愣的說不出話來。
是啊，她就是這樣的孩子啊，高傲，任性，心底卻又有溫暖與柔情。
對於她不在乎的人們來說，她是詭計多端的妖姬，可對於有幸得她所愛的人而言，卻是個外冷內熱的魔女。
她的個性是如此的強烈，甚至有些不講道理，可嘴上即使再如何指責，她仍然會為了那個多年前曾經帶給她些微溫暖的人費盡心血，為了挽救這殘破不堪的靈魂而放過仇敵。
尹蘭閉目片刻，他眨了眨眼，消去其中濕意，短暫的溝通中他深切的了解到了一點。
那就是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也絕不能讓摩根知道真相。
“既然我的話語無法打動你，那就讓我變成壞人吧，也許你恨我，才是最好的結局。”
他低喃著，再次抬起頭時，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再溫和，而是冷淡與嫌棄。
———
“這樣啊，我明白了，摩根。”
男人高聲回答著，語氣強硬而沒有緩和。
“既然我們都無法說服對方，那就以戰鬥來決定吧。”
尹蘭嫌棄的瞟視著自己曾經朝夕相處的女孩，冷漠的道：“我對你差不多也沒有耐心了，既然不聽我的話，你就已經沒用了，退場吧。”
“你說......什麽？”
“還不明白嗎？這麽多年來我還和你保持聯係，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啊。”
男人笑眯眯的說著，麵容中卻毫無暖意，讓摩根熟悉而又陌生。
“無論是幫我製作身體，還是培養圓桌騎士，你都做得不錯，利用你的遺傳因子培育出的孩子們都已經成為了這個國家的支柱，成為了莉莉最得力的助手們。”
青年鼓著掌，似乎在稱讚摩根的功績，然而看著魔女的雙眼卻如同審視一件物品，或者說是一個好用的工具。
“但是你這些年變得越來越煩人了，甚至還教唆莫德雷德掀起叛亂，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當然，作為你的老師，我還是有一些良心的，即使我贏了也不會殺你，我就為了莉莉特別寬大處理你吧。”
他停下鼓掌的手，俯視著因誅心之語而渾身顫抖的摩根，仿佛寬恕般的道：
“滾吧。”
“離開不列顛，我放你一條生路。”
這是直白的激將，可是尹蘭明白，即使能夠看穿話語的真假，摩根也斷然無法忍受這樣的侮辱。
“蘭！”
蒼銀的大鐮砸向地麵發出爆炸般的轟鳴，魔力的奔流纏繞中，鉑金發色的魔女怒發衝冠。
“無論這話是真是假，你都不該說出來！”
來自曾經最重要的人的輕視與侮辱令她的身軀微微顫抖，鐮刀的鋒刃遙指前方，她哽咽著回應。
“既然你想與我一戰，好，我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