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上了救護車,這一路上,我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顧正南,可是除此之外,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

我親眼看著他被推進了手術室裏,有個護士走到我的身邊來,讓我去另外一個診室換藥,我卻當做什麽都沒有聽到,怔怔的站在原地,呆滯的看著手術室門口的那個指示燈。我的所有思緒都跟著顧正南進了手術室裏,除了他之外,我沒有心思再去思考任何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從來沒有感覺時間對我來說是這樣的漫長,我站在那裏沒有挪動過半步,我始終抱著雙臂,因為我不停的在發抖,甚至覺得有些冷。可是這樣的感覺一點都沒有好轉,甚至越來越壞。

剛才發生的一幕幕都在腦海中回蕩,顧正南倒在血泊裏的畫麵也揮之不去。為什麽顧正南隻要遇到我,就總有數不完的黴運,這一切都源於我,要不是我,他就不會淪落至此,要不是我,他也不會衝出來推開我以至於現在生死未卜。

我到底應不應該出現在他的生活裏。以前的時候,雖然顧正南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但他依然是閆晟的總裁,顧家的繼承人,在海城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即使他冷酷,無情,可是他卻活的瀟灑。

可是自從和我在一起之後,我就覺得他總有處理不完的煩心事,似乎所有的不愉快都接踵而至。難道,這一切,全都和我有關。

我像是跌落了一個很大的冰窖裏,我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我甚至在胡思亂想著,如果顧正南出了什麽事情,我該怎麽辦,我要用什麽來償還他。當我好不容易找到他,知道他安然無恙的時候,卻因為我,讓他現在躺在了手術台上。

我的雙腿在不停的發顫,我的神經全都麻痹了,這樣消極的想法占滿了我的每一個細胞。為什麽被車撞的人不是我,而是顧正南。為什麽老天這麽不公平,顧正南到底哪裏做錯了,居然要他承受這麽多的困苦。

“梁旖。”

何易燊的出現讓我原本緊繃的情緒陡然間的崩塌了,若不是他及時扶住我,我應該已經摔倒在地上了。他攬著我,讓我靠在他的懷裏,低聲的說著些勸慰的話,可是我一句都沒有聽清楚。

我靠在何易燊的肩頭,眼淚早就已經流不出來了,喉嚨裏的甜腥味一點都沒有消退。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如果時間可以倒退,我大約會選擇留在榆城,因為我的出現,隻會讓顧正南更加的痛苦。

手術室的那盞指示燈一直亮著,讓我越來越煩躁,他在裏麵越久,說明情況越不好。可是相比之下,我卻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我的腿腳早就已經麻木了,沒有任何的知覺,可即便如此,我也沒有挪動半分,直到從手術室走出來一位醫護人員。

“醫生,怎麽樣了,他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冷靜的說道,“病人還在裏麵搶救,但是情況不是很好,他的大腦神經受到了損傷

,你們做好心理準備,病人很有可能下半輩子都不會醒過來。”

轟的一下,我的腦袋像是炸開了一樣,我自言自語,不斷的在重複醫生的這句話。他的意思是,顧正南,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我的頭越來越痛,周圍所有人聲音突然就全都消失了,那個紅色的指示燈突然就開始旋轉起來,在我昏倒之前,我依稀聽到顧正南在和我說著什麽。

“梁旖,自從你決定離開海城,離開我身邊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結束了……”

這話像是一句符咒,不斷的在我的腦海中環繞,顧正南冷漠的神情讓我痛不欲生。想到他可能會離開,我就這般不舍,那想當初,我不辭而別的時候,顧正南又是怎麽過來的。

我感覺自己昏迷了很久,我一直很想要睜開眼睛,可是怎麽都做不到,我像是迷失在一個巨大的漩渦裏,一直走不出來,我跌跌撞撞的走了很久很久,卻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顧正南,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輕信顧閆凱的話,我不該一聲不吭的就離開,我不該在你最難受的時候不聞不問,都是我的錯。

“顧正南。”

“梁旖,梁旖。”

我忍受著頭像是裂開一樣的痛楚,艱難的坐了起來,當何易燊的臉在我眼前漸漸清晰的時候,我激動的問道,“顧正南呢,他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他醒了嗎?”

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還沒有等何易燊回答,我就掙紮著想要下床。何易燊緊緊的抓著我的肩膀,大聲的說道,“梁旖,你冷靜一點,顧正南還在監護室裏,你即使過去了,也什麽都做不了。”

“重症監護室?他怎麽了,顧正南出了什麽事情,你告訴我。”我幾乎是跪在了**,我狠狠的拽著何易燊的衣領,歇斯底裏的吼叫著。

“梁旖,你冷靜一點,梁旖。”

冷靜,讓我怎麽冷靜?我親眼看著他倒在那裏,看著他被推進手術室,親耳聽見醫生說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如果顧正南下半輩子真的變成了植物人,全都是因為我的錯,這一切,讓我怎麽冷靜。

我沒有理會何易燊的勸阻,既然他不肯告訴我,那我就自己過去,我用盡了全力推開何易燊,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我連鞋子都沒有穿,就朝著門口的方向跑了出去。

何易燊反應過來之後,站起身扣住我的手腕,他半拖半抱的將我摁進了懷裏,他不顧我的掙紮和反抗,在我的耳邊嘶吼道,“梁旖,你安靜一點,你即使現在過去,你也見不到顧正南。”

我突然就開始慌了,我聲音顫抖的問道,“為什麽見不到,他出了什麽事情,他怎麽了,是不是顧正南的情況很不好。”

何易燊皺著眉,大聲的勸慰,“他沒事,你不要自己嚇自己,醫生說了,接下來的四十八個小時是他的危險期,如果能安全渡過,他就有醒過來的可能。”

“那

如果過不了呢?”我愣了一下,沙啞的問道。

何易燊將我環住,沉默的沒有回答。

我哽咽的說道,“那如果過不了呢?顧正南會不會死?”

“不會。”何易燊說,“如果過不了危險期,他很有可能就會變成植物人。”

植物人?那和死了有什麽區別。

我用了很久的時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抓著何易燊的衣服,低聲的懇求道,“易燊,我求你了,你讓我去看看他,算我求你了。”

何易燊抱著我,說道,“梁旖,你現在見不到他,這四十八小時,醫生根本不允許探視,整個監護室裏全都是無菌的狀態,沒有人進得去。”

我重重的點著頭,爭取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隻是想去他的病房門口待著,你讓我過去好不好。”

何易燊看了一眼,重重的歎了口氣,點頭答應了我的請求。

在何易燊的陪同下,我步履蹣跚的走到了顧正南的病房門口,隔著一道厚厚的大門,上麵連一塊玻璃都沒有,我一點都看不到裏麵的情況。但我知道顧正南在裏麵,隻要能在這裏陪著他,就足夠了。

我撐在門上,呆愣的站在這裏,在我的情緒跌落穀底的時候,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我下意識的回過頭,就看到邵華和叢姐一路小跑朝這裏趕來。邵華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我的身上,他不管不顧的就朝我衝了過來,何易燊卻眼明手快的擋在我的麵前,伸手將邵華隔在了離我一米開外的地方。

邵華被攔住,但他臉上的憤恨卻像是一把利劍,已經一刀刀的紮在了我的身上。他伸手指著我,惡狠狠的說道,“梁旖,又是你,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他媽的離顧先生遠一點,你到底要害他到什麽時候你才甘心,該還的早就已經還你了,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在這樣寂靜的環境下,邵華的怒吼聲就顯得格外的震撼,在這空空的走廊裏回蕩了許久都消散不去。

叢姐也試圖阻止邵華像我靠近,可我卻一點都不害怕,我巴不得他給我一巴掌,這樣我心裏興許還好受一點。

“梁旖,要是顧先生出了什麽事情,我他媽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邵華的表情裏全是憤恨,我想,他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了。就連我自己都在痛恨我自己,就算他這麽對我,我也反駁不了半句。

要不是醫護人員過來阻止,邵華對我的辱罵絕對不會停止,我也沒有怪他的意思,但我現在隻希望顧正南能早點脫離危險期,隻要他能清醒過來,無論怎麽罵我怪我,都可以。

何易燊攬著我在走廊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邵華和叢姐也都在這裏,自從那番辱罵之後,邵華再也沒有開過口,也沒有看過我一眼。我們都在等著顧正南的消息,等著最後的結果,我們全都因為顧正南而提心吊膽,這四十八個小時,比任何時間都要難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