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一定不會胡鬧,在羅靳予勸說了之後,也應該會理解我,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一點都不願意和念兒講話,我甚至有些反感接到她的電話,大抵是因為隻要看到她,我就會避免不了的想起顧正南。

整整一天一夜過去了,我始終處於一種崩潰的邊緣,哪怕是一丁點的消息,都會將我擊打的支離破碎。到了傍晚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淩亂了,我一邊迫切的想要知道關於顧正南的消息,一邊又害怕知道一些不好的消息。我到底應該怎麽辦。

當我在房間裏踱步,孫叔突然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我差點就跌倒了,好在羅靳予及時的拉住我。孫叔的神色很凝重,臉上帶著抹不去的陰鬱。我緊緊的抓著羅靳予的手,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我低啞的嗓音問道,“孫叔,有消息了嗎。”

羅靳予也將我握得很緊,他一言不發的站在我的身邊,同樣等著孫叔開口。

孫叔轉身帶上了門,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低頭沉聲說道,“我從青偃幫那裏打聽來的消息,聽說昨天晚上的那場火拚,顧正南並沒有全身而退。”

我腳下一個踉蹌,雙腿發軟,整個人躺倒在羅靳予的身上,怔怔的望著孫叔。這一刻,我情願自己癡傻一點,我不想去理解孫叔話裏的意思,但是那種懾人的恐慌感還是一下子就將我占滿了。不同於何易燊離開時的心情,我並不是難過,也不是害怕,而是那種突然失去了全世界的無力感。

孫叔向我走了一步,低沉著嗓音,試圖解釋道,“興許事情還有轉機,現在還沒有找到顧正南的屍體,隻是聽到了一些風聲而已,可能我們還會有機會。”

這句解釋連孫叔自己可能都不相信,卻很牽強的告訴了我。已經一天過去了,如果不是確認了,以孫叔的謹慎,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他一定還在四處奔波調查著進展,而不是站在我的麵前,告訴我這個並不卻準的消息。

隻是說完了這句話,孫叔就再也沒有做什麽解釋,答案似乎已經顯而易見了。其實,我也已經想到了這個最壞的結果,隻是真的聽到之後,卻怎麽都消化不了。這一切,我都沒辦法阻止,顧正南用了他自己的方式替邵華報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曾想過會有這樣的結局。

“梁旖……”

我用力的推開羅靳予,站直了身體,我用盡了最後的幾分力氣走到了隔壁的房間裏,我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來,對著門外的羅靳予說道,“靳予,你讓我冷靜一下好嗎,我保證不會想不開,也不會做傻事。我還有念兒,你放心吧。”

我沒有等羅靳予給我回應,就關上了門,順手鎖了起來。

這是老爺子的別墅,這件房我也沒有來過,但看上去應該是一間客房,裏麵的擺設也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沙發,一個櫃子,一個茶幾。

我挪

了幾步,走到沙發上,整個人癱坐在上麵,我摸索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一個可以讓我抱著的東西,但我又覺得異常的冷,所以隻好蜷縮了起來,緊緊的抱著雙臂。

我想,往後的日子裏,我可能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了靈魂。已經這麽多年了,顧正南這三個字早就已經長進了我的心裏,和我的血肉融為一體。

其實,不僅僅是陸以沫問過我,許多人質疑過,就連我自己都懷疑,顧正南到底哪裏好,為什麽我對他總是忘不了。這麽多年了,我不是沒有試過將他從我的心上剔除,我甚至試過逃離海城,以為那樣就不會被他牽絆了,但最後,輸的人終究是我。

愛情哪裏有這麽多的道理可言,就算我清楚的知道,他並非是我最好的選擇,卻還是奮不顧身,遍體鱗傷也在所不惜,隻因為年輕時候的一次悸動,偶然間打開心門的那一天,他恰巧闖進了我的世界,從那之後,我的世界裏就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

他不及何易燊溫柔,也鮮少會甜言蜜語的哄我,我用了九年的時間才換來他的一丁點的耐心,說來可笑,我們兩個就連僅存的一丁點關係都已經沒有了,原本可以牽絆他的結婚證書,也早就不知去向,但機緣巧合之下,我卻和他生了一個如此可愛的女兒。所以,我相信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我的這一輩,愛的就隻有顧正南這麽一個男人,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改變。

何易燊死的時候,我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心髒那種撕裂般的疼痛,那種窒息的痛覺讓我一度崩潰,可是當聽到顧正南的消息之後,我卻沒有了任何的情緒,我沒有體會到心痛的滋味,沒有情緒的宣泄,甚至連思維都快沒有了。僅僅是那一個不準確的消息,仿佛帶走了我的全世界,帶走了我所有的信仰和堅持。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顧正南的時候,他總是酷酷的,小小年紀就帶著一張冷漠的臉龐。那次見麵,是在顧家的一次宴會上,至於是誰的生日,早就已經記不清了,大概是我的眼裏隻有顧正南,所以忘記了其他所有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時候的我隻有十幾歲,正是叛逆的時候,但比起別人的那些經曆,我的叛逆大抵隻是愛發脾氣,總是和父母對著幹之類的,並沒有其他的印象了。參加那次宴會的時候,我穿了一條牛仔褲和白色襯衫就這樣去了。不過,我的怪異形象並沒有引來別人的注意,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和我打過招呼。

這樣的我和之後的生活幾乎一樣,我的存在對於顧正南來說,從來就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顧正南比我大一些,那時候已經將近二十歲了,一米八幾的身高顯得格外出挑,但可能因為他始終沉著一張臉,即便有著英俊的外表,我對他也提不起一點興趣來。

我爸不知道去了哪裏,不過我猜想應

該是和朋友去聊天了,所以也沒有時間來關心我。我到處走動著,在樓梯旁拐角的地方,聽到了一些爭執的聲音。這裏並不算封閉,但可能因為宴會上談論的聲音太大了,所以這些爭執聲完全被掩蓋了。

我到底是在偷聽,也不能太明顯,所以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顧正南堅挺的背脊和陰沉的臉色。

“正南,不管怎麽樣,你都要替我堅守住,那個女人和那個孽種,我一定不會讓他們進顧家的門,顧家隻有你一個兒子,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你的。”

後來我才知道,和顧正南說話的人,是他的母親也就是我以後的婆婆,鄭玉卿。但那個時候,我什麽都不明白,隻知道女人有些憤怒,語氣裏滿是仇恨的意味。

顧正南冷哼了一聲,不屑一顧的說道,“我沒有興趣去爭什麽家產,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一分也不想多要,至於你和父親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想參與。”

我見顧正南轉身要離開,生怕他會發現我,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也趕忙準備離開這裏,但當我剛挪動步子的時候,那個女人居然開始低聲的抽泣起來。她哽咽的說道,“是我沒本事,留不住你爸的心,才會讓他在外麵和別人也生了個兒子。”

顧正南雙手插在口袋裏,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從他的語氣中判斷。他沉默了很久,才冷冷的開口說道,“不管怎麽樣,我都不喜歡這些爾虞我詐,父親有他的選擇,我想祖母也不會偏袒任何人。我不想去傷害誰,也不想耍什麽手段,我要說的就這麽多了。”

顧正南說完這話,我不等他有什麽動作,就已經提前邁步離開了,我想他應該是沒有發現我才對。

就是那一刻,我對顧正南有了深刻的印象,我始終覺得,在他冷漠的外表之下,有一顆正直堅毅的內心。就是這短短幾分鍾的對話,就讓我為顧正南苦守了九年。

這九年裏,我不曾愛上過別人,也從未動搖過,我的眼裏,心裏,生命裏,從來就隻有顧正南這麽一個男人。

但即便現在我生不如死,我也不曾後悔過和他發生的一切,一起寡淡如水的活著,不如懷著和他一切的回憶走下去。

顧正南,以後的日子,一切都會很好,隻是沒有了你。

我在房間裏待了一夜,打開門的時候,就看到守在門口的羅靳予,他朝我走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搶在他之前,先開了口。

“靳予,我想給正南建一座墓,就把他留在香港吧,海城也沒有什麽值得他惦念的了。”

這件事情到底還是沒有壓住,但雖然新聞上做了報道,卻將許多事情全都掩蓋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那一地的屍體,我可能也沒有辦法想象這一切。

一個禮拜了,僅存的希望也全都被磨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