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甘田鎮很奇怪。

奇怪到九叔根本就不用去打聽,就知道血魔最近肯定就要出世了,一場驚天大劫即將席卷而來。

他徑直走在街道之上,神色凝重地盯著所有人,那些人麵帶微笑,走路小心翼翼,生怕撞到別人。

說話十分的溫和,語氣十分的恭敬,仿佛在跟自家長輩說話一樣。

甚至三米外見到了,就一個快步,來了一個鞠躬敬禮,那動作快的,生怕敬晚了。

鞠躬敬禮是晚輩對長輩的,而且是直係長輩,可看街上眾人的樣子,不管認識的還是認識的,上來就鞠個躬。

九叔整個人都麻了,短短一百米的路程,他就被六十多人鞠躬,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買個豬肉,那屠夫不僅不收錢,還熱情的誇讚九叔,甚至還送上了一個大豬腿,為自己每一年在九叔那蹭壯陽丸而道歉。

那玩意兒除了能硬幾個時辰,打的老婆嗷嗷直叫,真的也沒什麽其他的用了。

真的很傷害夫妻感情,真的是大不應該。

屠夫為自己之前的過錯感覺愧疚至極。

可這搞得九叔心中越發的發毛,連忙回了家,甚至連大門都不敢出了。

現在的甘田鎮,瘋了!

他剛坐下喘口氣,喝口茶水壓一壓心中的震驚,阿初就慌慌忙忙的跑了進來,一看到九叔,頓時神色慌張,明顯就有事情。

“阿初!”

九叔嗬斥了一聲,麵色極其的威嚴,“老實交代,你幹什麽了?”

阿初頓時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恰巧阿海從外麵回來,直接一語道破。

“師傅,阿初加入了神教,他不想在你手下學道術了!”

“什麽?”

九叔不敢置信的看著阿初,這個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徒弟,修道十年,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加入了其他的宗派?

為什麽?

他唰的一下站起了身子,嚇得阿初連連後退,不敢跟九叔直視。

“神教是什麽教?”

“是鎮子上最近出現的教,好像是那個旺財創立的,他好像背後站著神仙,賜予了他可以吸收任何邪念的右手,把人變成大好人呐!”

阿海補充了一句,“聽說現在加入神教,人人都會給錢,讓大家都會成為有錢人。”

他眼神中也有些小羨慕,雖然現在九叔對徒弟們大方了不少,可畢竟他們兩個還沒成家立業,有九叔在管轄著,花錢自然約束的多。

至少不能尋花問柳。

至少不能插花弄玉。

至少不能找煙土嚐嚐刺激。

九叔麵色變得格外的難看,目光死死的看著阿初,握著椅背的手都有些顫抖。

阿海忍不住擔心上前,小聲的詢問了一句,“師傅,沒事吧……”

他頓時啞口無言,雖然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可想安慰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阿初直接啪的一聲跪在的地方,已經是泣不成聲,“師傅,你就放我走吧!”

“我都這麽大了,修道努力不如阿海,天賦不如小師妹雷秀,孝順不如師兄羅素,由他們繼承你的衣缽已經夠了。”

“我不想認命,我想去外麵的地方闖一闖,我想出人頭地,神教裏麵人人互相幫助,人人都十分友善,有他們幫助,我肯定能闖出一番事業的!”

“師傅!”

九叔雙眼緊閉,整個人顯得落寞的多,“你走吧,去哪兒都行,去外麵的世界闖一闖都行,但唯獨神就不能加入。”

“這世界上人都有善惡兩麵,正如陰陽有雙極,水至清則無魚,失去了任何一麵,都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你師兄羅素給我帶過話了,說有一個魔頭跑到了甘田鎮,專門吸取別人的惡念為食,為的就是逃脫封印!”

“神教,你是萬萬不可以入的,走吧,去外麵的世界闖一闖,去外麵的世界看一看。”

九叔站起身,深深的看著跪倒在地的阿初一眼,圍過身從香桌中取出兩個箱子,放在了石桌之上。

“一個是阿初你的,另一個是阿海你的。”

阿海麵色一驚,“師傅,我並不想走啊!”

“拿著吧,你們還年輕,是師傅我想錯了,你們應該去外麵的世界闖一闖。”

九叔忽然笑了,“我原本以為我很英明,接受洋玩意兒快,沒想到還是愚鈍的。”

年輕人的心,不是小鎮子能夠約束。

他將箱子放在桌子上,又看了兩人一眼,便徑直轉身進了屋,站在了那裏,“不要忘了你們是有背景的人,隻要你師傅我還在一天,你們兩個就是我毛小方的徒弟!”

“師傅!”

九叔不再理會,一步跨入門中,反手將門鎖上,身影看得有些蕭瑟,有些蒼老。

他緩緩地坐在床邊,從床單下翻出了一遝照片,上麵的人正是文才秋生。

如今又多了阿海阿初。

“兒大不留爺了呀……”

一絲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九叔連忙用手去擦,忍不住自嘲了起來,“都半截入土的人了……”

可話音還沒落,鼻子頓時就堵住了,淚水也再也止不住的下流,他感覺渾身難受,將頭埋在被子裏麵小聲的哭,拚命的用嘴呼吸著,格外難受。

走吧!

都走吧……

……

甘田鎮的怪異,歸來的羅素也察覺了,他的身後靜靜的背著一把長刀,行走在街上。

看著那些行為舉止格外怪異的人,心中有些詫異,這麽多被吸走惡念的人,看來血魔出世的時間不遠了。

他徑直走到城隍廟,竟然發現城隍廟關了門,他隨手拉了一個路人,那路人也不生氣,反而和藹的詢問,“小夥子,有什麽事嗎?”

“城隍廟為什麽不開門?”

“嗯,是這樣,毛師傅病了,前天就沒開門,我們提著菜去慰問,都不讓進呢。”

那人一臉的感慨,“像毛師傅這樣的好人不多了,真的是好人,是整個甘田鎮的大英雄。”

後麵一大堆,全部是讚揚九叔的。

羅素並沒有繼續聽下去,而是一個快步跳入了城隍廟,剛一進廟中,就看到九叔呆呆的坐在院子中,靜靜的看著旁邊的廂房,精氣神全沒了,像一個孤寡老人。

而那廂房正是阿海阿初的住處。

難道?

羅素想到了一件事情,他神念一掃,果然廂房中空空如也,裏麵什麽也沒有。

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原本以為自己做了這麽多努力,阿初並不會離開。

結果沒想到更嚴重。

這一次不僅阿初離開了,就連阿海也走了,是因為自己帶來的壓力嗎?

兩個被九叔養了十年的徒弟,說離開就離開,說叛教就叛教,這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猶如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滋味,隻有親人去世的人才能感受得到,一股莫名的心酸。

羅素輕輕地走上了前,用手搭在了九叔的肩膀上,“師傅,血魔出世了!”

下一刻,九叔立刻挺直了腰,眼神中閃過一道精光,聲音卻依舊有些沙啞。

“走!”

“咱們爺倆去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