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熊富仁很狡猾,他並沒直接對我說他和阿讚尤之間的係列圈套,但很清楚我已經了解到他們的貓膩。“這有意義嗎?”我疑惑地問,“要價還是一百萬,那你為什麽不去找阿讚尤,你們之間還是長期合作關係,換人幹什麽!”
熊富仁打了個唉聲:“阿讚尤很黑,那一百萬泰銖裏,我隻能分到手三十萬,還要給別人分十萬,而阿讚尤自己獨得六十萬!之前是因為很多獨門降頭隻有他能解開,所以阿讚尤要價很高,還不許還價。但現在不同了,你田老板也有特殊渠道,要是咱們合作,你能把給阿讚師父的價格壓下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多分錢了?”
我想了想,他所說的“別人”應該就是坤昌寺的住持,三人共同分錢,就說:“就算我這邊的阿讚師父價格能壓下來,但你又多了一個人分錢,三個人變成四個人分賬,不還是一樣?”
“當然不一樣,”熊富仁嘿嘿笑,“我知道有很多租金便宜的小寺廟,都是藏在小巷中的那種,就像曼穀的鬼妻娜娜廟。你先找幾具怨氣大的橫死者屍體,再讓你認識的那位阿讚師父用陰法隨便加持一尊神像,到時候讓遊客去拜,他們撞邪後來找我,我就帶去找你那位師父,這樣就還是三個人分錢。你把那位師父要分的錢壓得越低,我倆分的也就越多。以我在泰國當導遊這麽多年,生意肯定不會少!”
別說,我還真被熊富仁的話給打動了,但心裏似乎有個聲音告誡著我:“黃鼠狼給雞拜年,千萬小心別上當!”但我迅速算計了一下,這個事對熊富仁來說,也是發大財的機會。登康這邊施法的收費,往多說也就是三十萬泰銖,那我和熊富仁在每筆生意中,總共能分到七十萬。就算他拿大頭,我怎麽也能分到手二三十萬泰銖,折成人民幣也有五六萬。而且我隻需操心前期工作,到後來基本就是坐著收錢,全靠熊富仁和登康做事。
熊富仁說:“你看怎麽樣?要是行的話,抽空咱們在曼穀或者什麽地方碰個頭,地點由你定,好好商量商量細節。當然,最好把那位阿讚師父也請來。”
我立刻警覺起來,心想會不會是熊富仁下的什麽圈套,到時候想把我和登康來個一鍋端。於是我敷衍著說想好好考慮考慮,熊富仁說不急,你慢慢考慮,什麽時候你考慮好咱們再聊。但希望不要再互相盯著了,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我同意了,說隻要你不找我的麻煩,我也不想惹事。當初要不是我姐夫被你名片上噴的人緣水迷惑,他老板也不會被騙二十萬,我姐夫更不會被老板開除。
“原來是這樣!”熊富仁終於明白了結仇的根源所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也知道,我們做的就是佛牌生意,和鬼鬼神神有關,也難免用一些佛牌啊,供奉物什麽的,人緣水都不算什麽了。這樣吧,那件事我也沒分多少錢,實在不行,我就把我那份錢退回給你姐夫的老板。要是他能再把你姐夫招回公司,也算好事,要是不行,就當是你姐夫失業的補償金,也算我跟你合作的誠意,怎麽樣?”
這話讓我很驚愕,萬沒想到熊富仁居然願意這麽做。因為我覺得這種黑心的導遊隻有花花腸子,就算想跟我握手言和,也是看到我也不是好惹的,而不想結仇,但不太可能舍錢出來。於是我笑著說:“熊導遊有這個心,那我也就相信了,行,你看這個錢要怎麽匯過來?我姐夫心理也能有個平衡。”
熊富仁讓我提供中國銀行的賬號給他,我從皮包中翻出銀行卡,邊念邊記。
這時,美術社大哥推門進來,說看我一個人無聊,想支桌打麻將,我連忙同意,熊富仁那邊知趣地掛斷電話,說以後常聯係。
麻將從上午打到傍晚才散,自行車行老板提議去外麵吃燒烤,我想起熊富仁的事,就推辭了,說還有個重要的電話得打,改天再吃。
從佛牌店出來,坐公交車回家的路上,我給方剛打去電話,他冷笑:“這種人的話要是也能相信,我他媽的就會生孩子!”我笑著說別把話說這麽死,萬一熊富仁良心發現,真給我匯款了呢,你倒是怎麽能生出孩子來。
方剛說:“我肯定生不出孩子,因為我知道熊富仁不會給你錢。”我說但他已經把話說出來了,還要了我的卡號,如果這個錢最後給不上,他怎麽好意思再跟我談合作。方剛說你小子太天真,他壓根就沒想跟你合作,那隻是緩兵之計而已,讓你不好意思再盯著他,而他早晚會查出你的底細,說不定還會找人去沈陽搞你。
這番話聽得我半身冰涼,開始我還幻想著熊富仁能給我錢,甚至跟我親密合作呢,要不是方剛提醒,我又會上當。
“總之你這段時間得謹慎,低調點兒,除了老客戶和發貨,對那種特別主動和誘人的陌生客戶,要多加小心。”方剛囑咐道。這時我手機響起,是有條短信,直接在通話中按查看鍵,發件人是我很熟悉的號碼,那是中國銀行的短信提醒,連忙點開,內容是:“您尾號為XXXX的中國銀行借記卡收到境外匯款人民幣60,000.00元,有疑問或查詢交易流水,請致電XXXXXXXX。”
我頓時傻了眼,方剛在那邊問:“你總按鍵幹什麽?嘀嘀響個不停,很煩!”
“好像……熊富仁真把錢給我匯過來了。”我遲疑地說。方剛說少來,這種玩笑很無聊。我說先掛斷電話,一會兒給你打回去。掛斷後我馬上打電話給中國銀行的客服,確認了卡內確實到賬六萬元人民幣。
但我還是心裏沒底,總覺得不可能,於是我半路下了公交車,打出租車來到最近的中國銀行ATM機,一口氣取出兩萬元現鈔。再查詢餘額,還剩四萬。
這就可以肯定了,如果是那種虛假匯款,這錢取不出來。我連忙給方剛打電話說了這個事,他半天沒出聲,說:“熊富仁這是在搞什麽飛機?”我問會不會有什麽陰謀,方剛說,現在不能確定,隻能你多加小心,拿不準主意的話,記得通知我,多個人幫你分析,免得上當。
第二天,我來到中國銀行,將剩下的四萬也取了出來,看著皮包裏的六捆現金,我心想要怎麽處理呢,給姐夫?說實話真舍不得,但不給的話,這錢熊富仁說得很清楚,是給我姐夫失業的補償金。讓姐夫還給他老板顯然不太現實,人家可是賠了二十萬,才給六萬有什麽用,到時候那老板更會覺得是姐夫從中抽了好處。
那天晚上,我和姐夫出了佛牌店,在飯店吃飯的時候把這六萬塊錢交給他,說了原委。姐夫萬沒想到還有這好事,高興得合不上嘴,我說:“你在原單位下了崗,丟了終身合同的機會,所以我覺得這六萬也不算多。存起來吧,以後孩子大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姐夫連連點頭,把錢收起來。
給登康打電話閑聊,說了熊富仁的事,他居然滿口答應,說這麽好的生意為什麽不做。我說:“這可是故意把人往坑裏帶,很缺德的啊!”
“你平時賣邪牌和幫人落降,也不是什麽善舉。”登康淡淡地回答。我沒接話,因為沒法接,但打心眼裏不想這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