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他最關心的是利潤問題,方剛抽著煙,說:“二十萬泰銖,阿讚巴登至少要收五成,我們幾個每人分到手三萬泰銖。”老謝勉強笑著,看來是不太滿意這種分配方式。我說這個活出力最少的就是我,老謝聯係的客戶,阿讚巴登是方剛的渠道,我隻是跟著客串,而已,給我一萬五泰銖就行,讓老謝多得點兒。

老謝高興地剛要點頭,方剛把眼睛一瞪:“不行,我們是團隊,俗話說見者有份,再說田七也出了力,那天晚上我在賭錢,要不是田七給阿讚巴登打電話,你怎麽知道價格?”這番話其實很有些強詞奪理的勁頭,老謝滿臉冤相,又不好意思說什麽。我樂得不行,對老謝說你不用叫屈,我肯定會把這個損失給你找回來。

晚上在附近吃完飯,方剛又要去找賭場,或者到馬殺雞店放鬆放鬆,我說泰國也不是遍地都有按摩店,還是算了吧。方剛很不滿意,隻好放棄。

午夜十一點,我們開車返回朱拉旺的家中,他妻子正跪在床邊抽泣。看到我們回來,朱拉旺的妻子爬起來,緊緊抓著我的手臂,開始大哭。她抓得很用力,我胳膊很疼,連忙問怎麽了,她哭著說:“我丈夫剛才一直昏迷,怎麽叫都沒反應!”

方剛走到床邊看,朱拉旺雙眼緊閉,就像死人似的。他妻子又抓著方剛的手臂哭嚎,方剛不耐煩地把她推開。朱拉旺的妻子又去拉老謝,說:“求求你們快求我的丈夫!”老謝連忙往後退,說我們來就是給他解降的,你哭也沒用。隨後,阿讚巴登讓我們把朱拉旺從**抬到外麵,放在屋前的空地上。正是深夜,外麵很黑,好在朱拉旺家的大門口有個鐵罩子的白熾燈,估計是方便晚上劈柴用的。他妻子把燈打開,照得屋門口都亮了。

朱拉旺似乎很痛苦,抬的過程中不停地呻吟著。阿讚巴登要多打些水,我就走進屋子,朱拉旺的妻子連忙說:“我來吧!”

“不用,塑料桶那麽大,你怕是提不動,還是由我來。”我說。可朱拉旺的妻子卻堅持要由她來做,我也隻好同意,心想這女人還真客氣。朱拉旺的妻子拎著大號的紅色塑料桶,打開廚房的門進去,又把門關上。幾分鍾後她將廚房門打開一半,接了滿滿的一桶水出來,根本就拎不動,可仍然費力地一步一步挪。我要過去幫忙,她擺手說不用,自己把水桶抬出來,又關好廚房的門。

我幫她將水桶拎到朱拉旺的身邊,阿讚巴登開始施法。他取出小刀,將朱拉旺身上的某個膿包紮破,挑出裏麵的東西。老謝遞過一個空碗,讓阿讚巴登把膿包中的東西甩在碗裏。我和老謝仔細看碗裏的東西,在膿血和膿物當中,慢慢爬出一些黑白相間的小蟲子,約有米粒那麽長,在慢慢蠕動。

老謝怕這些東西,就把碗遞給了我,說:“這些蟲子看上去很眼熟,好像在Nangya的家裏看到過。”我說蟲降大概都這樣吧。

阿讚巴登將骨珠纏在手腕,接過我手裏的碗托在掌中,盤腿坐在朱拉旺身前,方剛拿過域耶放在阿讚巴登身邊,他左手按著域耶,右手用碗在大塑料桶裏舀了些清水,輕輕晃動,同時念誦著經咒。

在這過程中,朱拉旺不停地大聲呻吟,聽得人心煩意亂。十分鍾後,阿讚巴登把小碗裏的水又全都倒在大塑料桶中,方剛連忙跑過去,拿著一根短木柴,在桶裏慢慢攪亂,看來是想盡量攪勻。

阿讚巴登示意我們把水往他身上潑。我拿著塑料水瓢,把桶裏的水一瓢瓢舀出來,慢慢潑在朱拉旺身上。“啊——”朱拉旺發出低低的呻吟聲,好像我潑在他身上的不是清水而是硫酸。我也沒理他,繼續潑著。

突然,阿讚巴登的經咒聲停止,並開始大口喘氣。老謝低聲問:“是不是給桑坤施法耗費得太多,還沒恢複過來?”方剛還沒回答,躺在地上的朱拉旺卻也張開大嘴,像金魚缺氧似的從喉嚨中發出“噝噝”聲,然後把頭一歪,就沒動靜了。我大驚,三人互相看看,這時阿讚巴登又開始念誦,但似乎換了別的經咒。

我經曆過很多施法場麵,知道不少時候客戶都會假死,但那都是給人驅邪時候才用,主要是為了騙過所得罪的橫死陰靈,但解降頭的時候沒有。難道朱拉旺死了?我們臉上都露出疑惑和緊張的神色。

阿讚巴登又念誦了兩分鍾左右,就見他身體發顫,看上去很不對勁。這時方剛左右看了看,問:“他老婆呢?”我和老謝這才發現,朱拉旺的妻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我跑進屋去看,並沒有,去敲衛生間的門,才發現門沒關,裏麵也無空一人。推了推廚房的門,好像已經是從裏麵反鎖。

我問:“喂,你在裏麵嗎?”沒人回答,方剛走進來,我說她在這裏麵,但不知道為什麽要反鎖著門。方剛用力擂門,忽然我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不要出聲,我把耳朵貼在門縫仔細聽,似乎裏麵傳出一些聲音。

“好像有人在裏麵也在念誦經咒。”我說。方剛把我推開,湊過去聽了幾秒鍾,轉頭對我大聲道:“破門!”我倆後退幾步,同時衝上去用腿踹門,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麽這廚房的門看上去像是新換的,原來就是為了防止這一手。我倆踹了兩腳居然沒開,但木製門框已經鬆動。

外麵的老謝大聲說:“怎麽回事啊?阿讚巴登的鼻子和嘴都在流血!”

方剛也朝外麵也大喊:“有人躲在廚房裏,你幫我看著他!”他伸手示意我別動,他運足了勁,飛身衝上去用肩膀猛撞廚房門。這個力量很大,把門框完全給撞得變形,明顯能看到門板和門框之間已經分離,說明門鎖都壞了。但奇怪的是,那扇門居然還沒開。

“裏麵有東西頂著呢!”我大聲說。這就難辦了,隻要不是鐵門,再堅固都有可能被撞開可要是用粗壯的木棍頂住,一個在門上一個在地下,撞擊的力量都被傳導到地麵,除非有圓木之類的攻門器械,把木門完全撞爛,否則短時間內都沒辦法。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就說:“幹脆用車撞。”方剛目露凶光,點了點頭。就在這時,聽到廚房裏那念誦經咒的聲音提高了很多,方剛大罵:“你他媽的,鬼鬼祟祟躲在廚房裏就行?看老子不開車撞死你!”忽然我感到肚子極痛,捂著小腹剛要說話,兩條腿發軟,撲通跪在地上。

方剛問:“你這是要——”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瞪大眼睛,五官也移了位,用手捂著肚子,臉色發白。我勉強說好像是被人給施了降頭水,方剛用手扶著牆,另一隻手盡力把我從地上拉起來,互相攙著走出屋子。

看到我倆的樣子,老謝疑惑地問:“怎麽了?”我疼得眼前發黑,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癱倒在地上。方剛大口喘氣,想拖著我走,可他自己也坐倒。老謝跑過來問,方剛說:“你、你、你小心……”他連話都說不出。

雖然中了招,但我的腦子還很清醒,立刻想起剛才進屋的時候,朱拉旺的妻子抓著我胳膊的時候,我的手臂感覺很疼。當時以為是她情急之下太用力,現在想起,應該是她在手裏藏了針之類的東西,抓了我又抓了方剛,要去抓老謝的時候,被他躲開,所以老謝現在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