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給登康打去電話,通話仍然有些回音,我讓他自己訂機票到廣州,再轉機杭州。登康問我此行都有誰,我說除了方剛還有小楊。登康說:“這次施法可不像以前的那些,要把客戶家裏的極陰氣用引靈咒吸引出來,再附到另一尊小鬼身上,不但耗費法力更多,而且還不能被打擾,否則我自己可能都保不住。到時候你得把小楊看住,別讓她像猴子似的搗亂。”我笑著連聲說保證沒問題。

從曼穀飛到廣州,再轉機到杭州。距離上次孔先生的生意已經有近兩年,回想起來,這段時間發生這麽多事,真是唏噓不已。出租車開到西湖北側的北山路,這一帶果然全都是漂亮的舊式別墅,據說都是解放前的,很多當年都是名人居住過。

小楊比我們先到的孔家,和方剛鑽出汽車,就看到小楊站在一棟別墅前,邊吃雪糕邊朝我們倆招手。扔掉雪糕棍,她左右挽著我們倆的胳膊進了別墅,看到在客廳中的沙發裏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正是孔先生。

近兩年沒見,孔先生頭發竟比之前白了有三成以上,神色憔悴,都快認不出了。看到我們來,孔先生連忙讓坐,還親自要動手泡茶,被小楊攔住,由她來做。

寒喧過後,先是聊起我表哥的生意,之後就談到孔先生的病情上來。他打著唉聲:“世事難料,十幾年前我和老婆艱苦創業,她毫無怨言;可後來家境越來越好,她卻開始不停地抱怨,這不滿意,那不順心。後來我供那個盆栽小鬼出事,她卻背著我轉移了大量財產,連這棟別墅都要霸占。最過分的是,居然托人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要不是我哥哥全力幫忙,我就……”

孔先生聲音有些哽咽,我表示理解,說人心難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很多能共苦卻不能同甘,你也要看開些。

“什麽時候回這棟別墅開始居住的,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方剛問。

孔先生說:“也就是二十來天,從精神病院出來就搬回這裏了,因為心情不好,所以我在醫院的時候就經常失眠,回家也是。深夜我出去讓廁所,在二樓的走廊盡頭看到似乎有個小黑影站在那裏,我很害怕,馬上想起當初我供奉盆栽小鬼時所發生的事。但再仔細看就沒有了,我以為隻是心理作用,就沒理。幾天後的半夜,我去衛生間洗臉,打開燈閃了幾下,看到有個嘴唇塗得紅紅的小男孩站在角落,把我給嚇的,往後退幾步還摔了跤,差點沒昏過去。再爬起來看的時候,那小男孩就沒了,而衛生間的燈也壞掉,怎麽也打不開。”

方剛說:“這就是俗稱的陰魂不散。”孔先生臉變得更白。他說後來又遇到幾次,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大白天走在街上也不知道躲車,差點兒被撞死。

“以前你供奉過小鬼,受到過陰氣的侵擾。現在隻要接觸陰氣,就會再次發病。”方剛回答。

小楊連忙問:“可是,盆栽小鬼不是已經送回泰國,讓洪班師父加持過了嗎?”孔先生也連連點頭說對呀。方剛告訴他們,供奉物的陰氣有大有小,像佛牌古曼這類東西,陰靈隻能附著於法相體內,帶走就帶走了,除非陰氣已經侵入身體,但原先的房間不會有問題;但極陰物就不同了,像人胎路過已經不算極陰,而是小鬼、山精、修法者靈體或者有數十年曆史的屍骸。這些東西的陰氣極重,就算移到它處,原先擺放過的地方仍然會有陰氣。

“這道理是不是就和氣味一樣,”我說,“比如屋裏有條鹹魚,拿走就沒味了。但屋裏有個大榴蓮,就算拿走,也要很久那味才能散?”

方剛看了看我:“你這個比喻還算對。”

孔先生說:“也就是說,當初因為我供奉過盆栽小說,後來雖然拿到泰國去處理,但它的陰氣太重,所以這屋子裏還是有?”方剛點點頭說沒錯。小楊問登康師父什麽時候到,我說他的行程應該比我們晚一天,明天就差不多。

我們四人乘出租車來到貨運公司,由孔先生出示手續,把那尊從曼穀港發來的包裹取出。剛拿到手裏,就看到孔先生呼吸急促,退得遠遠的,似乎害怕離近了會被小鬼抓傷。可他仍然臉色鐵青,連路都走不動。貨運公司的工作人員覺得奇怪,問怎麽回事。我隻好說他有低血糖,中午沒怎麽吃飯。

出了貨運公司,方剛說:“孔先生之前受到陰氣侵擾太重,現在不能靠近這種陰物。”最後隻得分頭行動,孔先生自己回別墅去,而我們三人則帶著小鬼在距離別墅不到兩公裏的某旅館開了個小房間,暫時把小鬼存放,當然,不能讓旅館老板看到,否則他非瘋不可。

在旅館房間裏,小楊很著急,要方剛馬上打開,想先睹為快。方剛隻好將放在**的包裹打開,裏麵是個長方形木盒,打開蓋子,一個黑乎乎的小幹屍躺在裏麵,姿勢很奇怪,身體蜷成團形,雙臂越過大腿係在一塊,就像燒雞。

看到這東西,小楊感歎地拿出手機拍照,而我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方剛見我也不舒服,就把盒蓋扣上,離開旅館。

在附近的杭幫菜館吃完飯,晚上孔先生因為不舒服,早早就上樓睡覺去了,讓我們自己隨便。坐在別墅的客廳裏看電視,方剛蹺著二郎腿:“老子這輩子頭一次住在這麽高檔的別墅,說不定解放前是哪個國民黨高官還是大家的住宅呢,比那些暴發戶新修的別墅上檔次得多!”小楊哈哈笑著,說那你以後就搬來和孔叔一起住吧。方剛撇了撇嘴,說杭州沒有紅燈區,馬殺雞店也很少,沒意思。

我覺得腦袋還是有些不舒服,心想自己現在也跟孔先生一樣,不能離極陰物太近,下午也是受了影響,就也想先上樓去睡覺。上樓後來到一處門間,二樓沒開燈,借著昏暗的光能看到裏麵是衛生間。想起之前孔先生說過的話,我不由得警戒起來,先找到牆壁上的開關將燈按亮,這才進去。

次日下午,我和小楊到機場接到登康,看到他穿了一身黑色寬鬆衣褲,沒等我開口,小楊就笑嘻嘻地迎上去:“登康師父,好久不見啊。你穿黑色的衣服顯得真白。”

登康得意地笑笑,小楊又說:“要是能再瘦點兒,那就更好啦!”我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登康頓時把臉沉下來,也不理她。

回到孔先生的別墅,登康站在客廳閉上眼睛,開始感應陰靈。不到十秒鍾,他用手指著某處,那是二樓左側的位置。孔先生連忙說沒錯,書房就在那裏,以前盆栽小鬼就是放在書房中養著。

“這房子裏確實有很重的陰氣,”登康說,“午夜時分可以用那尊小鬼來施引靈術。”方剛說今天你旅途勞頓,明晚再做也不遲,登康點頭同意。

第二天晚上,大概快到午夜的時候,開始施法了。地點就在書房裏,登康指揮讓孔先生躺在**,方剛把那尊小鬼的木盒放在實木書桌的右角,這裏也是以前孔先生放盆栽小鬼的位置。孔先生呼吸急促,因為距離小鬼太近。登康讓我們三個人都出去,在一樓客廳裏等著,關上書房的門。

坐在沙發中的方剛無聊地看報,小楊低聲問:“方大哥,你一點兒都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