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魂歸之夜

秋雨淅淅瀝瀝,夜風帶著絲絲涼意,沁人心扉。

院牆高聳,守衛嚴密,就是在這樣一座建築裏,一直躺在病**的她輕輕地睜開了眼睛。

最先落入眼簾的是那潔白道一塵不染的天花板和四周牆壁,空蕩蕩的大房子裏幾乎什麽擺設也沒有,除了自己躺著的病床外,便隻有床邊的一架吊瓶。

掙紮著坐起來,她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有點不聽使喚,大腦更是一片混沌,隻有零星的幾片記憶在來回閃動!

“我這是在哪......其他人呢?我的兒子......還有飛翔......你在哪?”

艱難的從**爬起來站到地上,冰冷的觸感馬上順著地麵和腳心的接觸傳遍了她的全身......刺骨的冰冷。

還有那伴隨而來的刀削般的劇痛立刻讓她站立不穩,驚叫一聲後摔倒在地!

“來人......醫生!護士......”

扯著嘶啞的嗓音,她努力呼喊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音量更是小的可憐。

喘息了一陣之後,看到依舊沒人來,她不得不自己掙紮著站起來,步履蹣跚的挪到了門口。

拉開門後,一陣冷風迎麵撲來,狹長的走道裏沒有一個人,忽明忽暗的燈光讓現場氣氛顯得更加詭異莫名。

“救命......有人嗎?”

邁著沉重的步子,幾乎是龜速一般的向前挪著,走完這條狹長的走道抬眼間看到不遠處是一處衛生間。

沒有多想,她便奔了過去。

進門後,擰開水龍頭便直接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體內早已經幹枯的機能在獲得水之後仿佛是重新得到了生機一般開始漸漸恢複。

喘著氣,不經意間抬頭,擦掉鏡子前的霧氣......當她看清自己此時的模樣的時候幾乎是嚇了一跳。

“這是我?我怎麽會變成這樣......”

一頭發絲全白且淩亂的披在額上,不光是頭發就連眉毛此刻也是白色的,蒼白而病態的皮膚上穿著一件潔白的病號服,雙瞳更是詭異的一隻紅色另一隻卻成純黑色......

凝視了鏡中的自己片刻,她的腦袋突然傳來一陣嗡鳴,這時她才想起,自己該叫什麽好呢?不!應該是自己到底是誰啊?

努力搜索這記憶裏僅剩的那點點殘骸,卻最終失望的頹然坐到了地上,她發現她甚至忘記了自己叫什麽!腦海裏卻隻有兩個人的影子,一個是她的兒子,另一個是她的愛人......

就在此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在外麵走道裏響起。

“他們一定知道......”

就在她站起來剛想伸手拉開門的一刹那,一個低沉的聲音便傳入了她的耳朵裏。

她隻聽外麵的聲音說道:“馬上派人搜索,她走不遠!絕對不能讓她離開這個建築半步!實驗還沒完成,在獲得更多數據之後要在第一時間銷毀處理,絕對不能泄露半點信息出去!”

伸出的手,就這樣停在了半空,她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插滿針孔的手臂,還有那一陣陣從體內傳來的異樣......

“這群人......在我身上幹了什麽?實驗?銷毀?”

聽著這些詞,記憶深處那段塵封的不好回憶又再次浮現。

搖頭輕輕苦笑,她自嘲的輕聲道:“原來如此啊!我自始至終都逃不掉啊!好像......不管我做什麽都似乎改變不了我的命運啊!”

對著鏡子深呼吸了一口,攥了攥已經稍微恢複力量的拳頭,把耳朵貼到門上,聽到腳步聲走遠正想拉開門離開之際!

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了,四目相對,來人驚恐的剛想喊出聲來卻被她直接在喉管上一記重拳,那人仰倒在地後痛苦的掙紮著叫不出半個字。

聽著遠處的腳步聲折返,她沒有猶豫,越來地上的人直接朝著黑暗的走道另一頭奔去。

憑著記憶裏的身手,她竟然順利的躲開了所有人躲在車的底盤下到了外麵。

原先潔白的衣服已經肮髒不堪,赤著腳走在冰冷的深夜街道上,沒有一個人。

經過的車輛看到她這副模樣幾乎都是以為撞鬼了,急急忙忙駕車離去。

偶爾,迎麵走來的路人也是紛紛被嚇得魂不附體掉頭就跑。

就在此時,或許是有人報警了吧!又或許是路過的巡警,隻見一輛閃著車燈的警車突然在她身邊停下。

一個略帶顫抖的聲音在她身邊傳來:“喂......你大半夜的在這裏幹什麽?你是什麽人?”

夜色裏,她轉過身,一黑一紅的眼瞳瞬間讓車裏的兩名年輕警員震驚不已,其中一個人更是已經把手放在了腰後的槍上了。

“救命......我需要幫助......”

看到是警察,她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了,疲憊的一手搭在車窗上懇求著說道。

“你......你沒事吧?”

聽到眼前的女子發出正常人的聲音,兩名警員急忙跳下車從後排上扯過一條毯子披到她身上,一邊拿出對講機說道:“這是編號46警員,發現一名受傷女子需要救護車,地點......”

她沒有聽清楚這名警員後麵的說話便突然暈了過去。

超乎想象的重量一下子壓在兩人身上,觸不及防!兩名警員都被這女子的重量嚇了一跳!

使盡了力氣才堪堪把她重新扶起來。

在醫院裏,她再次在強烈的照明燈下醒來,但是最先進入她視線的是一張驚恐萬分模樣俏麗的臉。

這是一名小護士,此時她拿著手裏的針頭已經在她剛剛一紮之下彎曲了!

當她睜開雙眼的時候,那一對恐怖的眼睛更是嚇得這名小護士身體一抖差點叫出聲來。

“我.......我去幫你換個針頭......”說著,小護士哆嗦著轉身,大喊一聲:“醫生!醫生快來啊!病人......病人醒了!”

就在小護士急急忙忙拉開門衝出去的時候,冷不防地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啊!”

驚慌失措的小護士被人一手把住,一個略帶威嚴的女中音旋即在她耳邊響起:“慌什麽?!鎮靜點。”

待小護士看清楚眼前的人之時,才鬆了一口氣,道:“對...對不起!警官!”

來人是一名女警官,一身製服灑脫而整潔!

長發盤在腦後,模樣成熟而穩健,隻見她輕輕推開小護士,對她以及周圍的屬下道:“你們在外麵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女警官說完,便徑直走了進去,輕輕反鎖了房門。

看到有人進來,裏麵的白發女子輕輕抬起頭,凝視來人。

隻一刹那!

那名女警官,突然捂著自己嘴巴,眼淚不住滾下,快步走到白發女子跟前一把將她攬在懷裏,哽咽著道:“師傅!真的是你啊!你怎麽變成這樣了?這十七年你都去哪了?”

“師傅?你認識我?我......是誰......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鬆開手臂,女警官哭著道:“是我啊!師傅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梁雨萌啊!”

“梁雨萌?”

點著頭,梁雨萌坐到她身邊接著道:“你是我師傅啊!當年是你教了我很多東西......才讓我擺脫了那個懦弱的自己,不是你......不會有今天的梁雨萌!你看我的肩章!我現在是二級警督!還破了好幾個大案子......師傅.......”

看著眼前已經過了青春歲月的女警官,她淡淡笑道:“你怎麽哭了?”

“你知道我一向愛哭的!”

她微笑著伸手輕輕替梁雨萌擦去臉上的淚珠,接著道:“知覺告訴我,你沒有說謊......別哭了。”

這天晚上,兩人在病房裏幾乎說著整整一夜的話,白發女子知道了自己的姓名:張奇或是安普納斯.奇奇.沃克!

最重要的是,她同時也知道了自己唯一親人的下落!

十七年的時間,沒有在奇奇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唯一改變的就是那一頭烏黑的頭發和那一雙閃亮的眼瞳。

謝絕了梁雨萌跟隨,奇奇接過了一點錢之後,再次消失在了醫院裏,從此沒人再知曉她的去向,直至一個月後在山東的某小城街道上。

已經換了一個身份的奇奇,騎著一輛旅行摩托出現在一所中學的校門前。

摘下墨鏡,那一雙紅黑參半的眼瞳此刻已經被隱形眼鏡取代回到正常人眼球的顏色。

隻是那一頭的白發和眉毛即使帶著帽子依舊能引得路人紛紛扭頭注視。

捏著手裏搜集到的情報,上麵一張照片裏的大男孩陽光燦爛的笑容,那眉宇間和自己倒是有幾分相似!

奇奇無論看多少次都不覺得膩。

懷著忐忑的心情她苦苦守候著,終於在傍晚的時候一聲清脆的放學鈴聲響了起來。

隨著大群的學生湧出校門,奇奇站在門口四下張望,那模樣像足了一個接孩子放學的家長!

剛剛入冬的天氣,太陽落的很快,奇奇看著人群一個個走完,卻沒發現自己的兒子心裏翻湧著前所未有的失落。

“這位姑娘,您是找人?”

看到奇奇著急的模樣,就連看門的老門衛都有點好笑了,於是走過來問道。

“哎!啊?是的!我等我兒......不......”奇奇說著摸了下自己年輕的臉孔,改口道:“我找我表弟......”

“噢!表弟,他是住校還是外宿啊?你來登記下進去找吧!我幫你喊個老師!你表弟叫什麽?”

“他叫趙思琦,不過,我就不進去了,我車在外麵呢!等會他就出來了。”

就在兩人說話間,一名穿著球服抱著足球的少年騎著車子從裏麵出來,迎麵對著老門衛打了個招呼後便出了去。

“哎哎!小子!你表姐來了!”

奇奇隻撇了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少年正是自己的兒子,下意識的一手抓住車後座。

騎車少年錯愕間隻感覺車子突然一頓整個人差點就往前栽去!

扭頭看去,隻見一個身穿大衣帶著帽子的白發女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表姐?”

趙思琦心裏尋思:前不久那個向自己借錢的表姐難道這麽快就趕過來還錢了?不過也對啊!就這點錢打過來就好了啊!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奇奇走到他跟前拍了下肩膀,用極度忍耐哽咽的語氣說道:“帶我去見你爸......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