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病房裏,周圍還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兒,剛剛保潔人員已經來過了。
從我和莫醫生來到這裏的時候,我們就這麽坐著都沒有說話,原本以為我自己會先急躁起來,這次卻很有耐心地等著。
保潔大媽進來的時候也沒想到莫醫生在這裏,一開始還在門口躊躇了一陣子,猶豫要不要進來,後來見我們都沒有吭聲,就古怪地看了我們一眼,進來輕手輕腳的先灑了消毒水。
在保潔大媽拖完地之後,消毒水均勻布滿了整個屋子,陽光照在上麵,蒸發的味道就開始鑽進我的鼻孔,讓我在心裏有些反感。
可能是已經習慣了醫院的味道,莫醫生顯得很從容,就跟沒有聞到一樣。
直到保潔大媽做完了工作,又古怪地看了我們一眼,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告訴我很為難嗎?”我還是最先沉不住氣的那個,不知道莫醫生為什麽要沉默這麽久,似乎很不想告訴我。
聽我說完莫醫生就抬頭看著我的眼睛,很不情願地開口說道:“的確很不想告訴你,因為你的病情還沒有那麽惡化,但你知道了以後對你也沒什麽益處。”
我思考了一下:“你還是告訴我吧,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莫醫生似乎知道拗不過我,長長吐了口氣說道:“夢遊症的惡化其實不常見,但從你的角度出發,我認為是有一定幾率惡化的。”
“驚魘症,也叫夜驚症。”隨後莫醫生補充道。
我皺了一下眉,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兩種病症。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疑惑,莫醫生咳嗽了一下解釋道:“夜驚症通常是有夢遊和噩夢引起的,在睡覺的時候不僅會到處走動,還會突然性的尖叫,尖叫的持續時間一般在幾秒鍾左右,醒來之後患者不會有任何的印象。”
聽了之後我倒吸一口涼氣,這還真是一種怪病,從來都沒有聽聞過。
莫醫生歎了口氣,又徐徐說道:“這種夜驚症是夢遊症的一種病變症狀,惡化的緩衝期因人而異,有的人得了好幾年夢遊症才會惡化成夜驚症,而有的幾乎沒得幾次就惡化了,甚至有的常年夢遊都沒有惡化,我想我這麽說,你應該明白的。”
我點了點頭,腦子裏不斷閃過昨晚上的夢,感覺自己夢遊已經很嚴重了,要是沒人告訴我的話,我自己可能也會察覺到一點點,這是其他夢遊患者所不具備的。
該死的,我的情況居然這麽糟糕,我在心裏嘀咕著。
莫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撫地說道:“我一開始不願意說就是在考慮你現在的問題,但病人對自己的病情有知情權,希望你不要有太多的心裏負擔,夢遊症也不是不能治愈,還需要找到病根對症下藥才行。”
哎,之前昏迷中的記憶還沒有恢複,現在又得了夢遊症……
不過莫醫生還是有些疑惑地看著我,說道:“其實你不用擔心夜驚症的問題,以我醫學方麵的知識來看,你惡化的幾率很低,一般夜驚症隻有小孩子才會得……”
“也就是我說沒事了?”這倒是很意外,但我又不明白他之前說那麽多幹什麽,這不是把自己話給堵死了嘛。
莫醫生擺了擺手:“臨**也有承認得夜驚症的例子,這就是為什麽夜驚症還有一個驚魘症的原因,成人如果得了夜驚症會更可怕。”
我感覺心髒跟著跳了幾下,咽了一下吐沫說道:“會怎麽樣?”
莫醫生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孩子沒有什麽能力,隻會大聲喊叫而已,成年人就不一樣了,很有可能危及他人生命,一旦得了驚魘症,沒人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看來的確有必要控製自己做惡夢了,即便是在夢裏,我也要盡量早的控製自己。
說完這些莫醫生似乎還有些顧慮,猶豫一下,還是站起來有些抱歉地對我說道:“以我的職位還是有很多不能告訴你的事情,這點我很抱歉,如果有什麽不明白或者更想知道的就去問楊教授吧,很多事情我做不了決定的。”
莫醫生說完就告辭離開了,隻有我一個人坐在**發愣,吸收了剛才所有的信息之後,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莫醫生想要往上爬也不僅僅是為了個人功利,很有可能是因為對自己現在職位的無奈。
去問楊教授嗎?
我心裏開始猶豫起來,在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腦子裏閃過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楊教授,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這種恍恍惚惚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做夢。
對腦部有研究的楊教授不會也有精神類疾病吧,比如精神分裂……
回想第一次看到神經兮兮的楊教授的時候,我完全認為他就是那個楊教授,而第二次看到他的時候,先是看到了正常狀態的楊教授,穿著一身整潔的白大褂子。
後來神經兮兮的楊教授來了,也還是那身整潔的白大褂子,給我感覺完全是同一個人,但精神狀態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會真的是精神分裂吧,我那應該相信哪一個才對……
一整天我都在想這個事情,薇薇自從中午回來之後就發現我經常走神,我都是用一些小借口敷衍過去。
但明顯薇薇是太相信的,也沒有多問,估計是等我主動告訴她。
就算是晚上躺在了**,我還是在想夢遊的事情,扭頭看了一眼薇薇,這才發現她仍舊側著身子麵對著我,正睜著眼睛看著我。
“你也沒睡啊。”我尷尬地說道。
薇薇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看見你睡著,我哪有心思睡啊。”
我哦了一聲就閉上眼睛,但我能感覺到薇薇還是沒有閉眼,一直在盯著我。
不過很快我就感覺後脖頸有些發麻,緊接著整個人就陷入到一種沉沉的漩渦中,感覺自己分不清上下左右,但意識還是很清醒。
周圍都在晃,我在心裏嘀咕著,勉強鎮定下來,很快這種感覺就消失不見了。
怎麽回事?
我稍稍移動了一下身子,發現自己跟之前沒什麽變化,這一移動似乎也觸動了某個神經,讓我大力伸了一個懶腰。
睡意接踵而至,我長長鬆了口氣就沉浸在那種舒服當中了。
隔天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睡得很舒服,伸了一個懶腰坐起來,這才發現薇薇竟然趴在我床邊睡著了。
我驚訝地看著薇薇趴在我旁邊熟睡的樣子,回想自己昨晚也沒有做夢,薇薇什麽時候又為什麽爬在我床邊睡著的?
無眠的睡夢讓我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難不成這次我又夢遊了,而我自己完全不知道?
搖醒了薇薇,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驚訝地看著我:“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薇薇一下子就摟住了我的脖子,淚水很快就落了下來,打濕了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個樣子,連忙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道:“沒事沒事,告訴我這是怎麽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薇薇紅著眼睛盯著我。
我震驚地看著她,不可置信地拿起手機,日期的確已經過了兩天。
我呆呆地放下手機,沒想到我這一睡就睡到了後天!
“我沒有夢遊什麽的嗎?”我詫異地看著薇薇。
薇薇使勁兒搖頭,然後又摟住我的脖子,似乎是怕失去我一樣,有些哽咽地說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一睡不醒了呢。”
“沒事,我這不是醒了嘛,告訴我醫生怎麽說的?”我用輕鬆的語氣安慰她,可我心裏一點都不輕鬆,我怎麽會睡了這麽長時間。
薇薇抹了一下眼淚:“莫醫生來過,說你這是腦部恢複的正常現象。”
正常現象?
我可從來沒聽說睡了一天一夜還是正常現象的,至於腦部恢複我也完全沒有感覺,似乎沒有想起來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我腦子裏忽然閃過了幾個片段,似乎是我跟什麽人在一起嬉笑打鬧,耳邊回憶時候想起來的聲音都是女人咯咯的笑聲,還有女人**喘息的聲音。
我甩了甩頭,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頭疼嗎?”薇薇擔心地看著我。
呼——
我長長出了口氣,擺手示意她,我沒有事。
“我好像想起來了什麽東西,但又不是很準確的樣子,等我記憶清晰了一點再跟你說。”我感覺回憶之後有些疲憊。
薇薇在旁邊安慰我:“沒事,慢慢來,記憶這種東西急不來。”
我有些驚訝,薇薇說這話的語氣倒是有點像楊教授,或許是他們之前聊了很多吧。
“對了,昨天有個警察過來找你。”薇薇似乎想起來了什麽,提醒我說道。
警察?
怎麽會有警察來找我,之前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我下意識地看著薇薇說道:“趙天來找我了?”
“不是,是另外一個沒見過的警察,說是找你,但你一睡不醒,莫醫生也幫忙解釋這才……”
不等薇薇說完,就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門,緊接著推門進來的是莫醫生,後麵還跟這樣一個穿著警服的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