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楊教授搬過來的凳子上,聽著楊教授把手機的事情說了一遍,我震驚得合不攏嘴。
原來楊教授的手機是另外一個我一直使用的!
據他所說,有一天那個我突然不見了,就跟人間蒸發一樣,到哪裏都找不到,而這個楊教授也在那個我消失的時候,恢複“自由”了。
“自由是什麽意思?”我不太理解他的話。
楊教授皺著眉,似乎也不太明白,隻是說這種“自由”是一種感覺,之前那個我在的時候遵從規則行動,現在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在某種意義上就是自由。
“這麽說的確沒錯,但那個我怎麽會忽然消失?”我不解地看著他。
對於這個問題,楊教授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忽然消失,我的自我意識是從消失那一瞬間開啟的,之前的事情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峭壁,城市最北邊有個峭壁,我從上麵走下來的。”
峭壁?!
我一瞬間就想到了我在廢城之中所經曆的事情,我也是從那峭壁上徒步走下來的,可這次我醒來之後也去過北部墓園,並沒有看到峭壁啊。
“我沒見到什麽峭壁啊。”我不解地看著他,感覺他似乎是在對我撒謊。
楊教授點了點頭:“後來我也嚐試回去,但來到這裏以後就沒有再找到峭壁了。對你,我隻有隱瞞,沒有欺騙。”
這話讓我皺了一下眉:“隱瞞?”
“嗯,還不能說。”楊教授抿著最點了點頭。
既然他不願意說我就不勉強了,目前已經擺脫了趙天的追捕,估計他也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找到這裏來。
楊教授拿了一點應急食物遞給我:“吃吧,都是一些壓縮餅幹什麽的,我們要時刻保留體力才行。”
“這裏應該很安全。”他緊接著補充道。
大早晨就被趙天追著到了這裏,又說了那麽一大堆話,這一放鬆下來我還真覺得有些餓了,拿起壓縮餅幹就啃了起來,發現還挺好吃的,就是有些硬。
饑餓感被壓下去了,我這才細嚼慢咽起來,邊吃邊說道:“你之前所在的那個我的城市怎麽樣了?”
“還是照常,隻是少了一個人罷了,不影響。”
楊教授的答案讓我有些意外,因為在昏迷中的十六天當中,瘋女人就曾經下過一個結論,說我不能“製造”出任何東西來,就是因為我“製造”了整個城市,已經到達了極限。
而那個我突然消失,我原本以為會變成一個沒有任何秩序的城市,最終變成死城,或者廢城一樣,沒想到卻恰恰相反。
“看樣子你是沒找到他啊。”我把壓縮餅幹放在了旁邊,感覺吃得越多就越難以咽下去。
楊教授點了點頭:“對,但我找到你了。”
“我?”
“找到你跟找到他有什麽區別,你跟他的經曆是一樣的,就連薇薇的失蹤都是一樣的。”楊教授繼續語出驚人。
提到薇薇,我噌的一下子站起來,就像是被人揪住了弱點一樣,看著楊教授好一會兒才說道:“薇薇沒有消失,是死了。”
楊教授擺手示意我不要激動:“被‘製造’出來的薇薇而已,你也別太傷心了。”
“怎麽可能,我是看見薇薇的屍體腐敗發臭在我麵前,並沒有消失,怎麽會是被‘製造’出來的?”我對他大聲地吼著。
我看著楊教授愣在那裏,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了,急忙收回視線坐在凳子上,雙手捂著腦袋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現在我腦子裏亂極了。
感覺肩膀被人給拍了一下,我抬起頭來發現楊教授已經站在我麵前了,低著頭和藹地說道:“就算是被‘製造’出來的人,也有真假之分。”
“被……也有真假之分?”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楊教授點了點頭,重新坐在我對麵說道:“對,你忘了你看到的那個楊教授屍體,最後消失不見了?”
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仔細打量著他,他承認那個楊教授是他親手殺掉的,估計就是因為那個楊教授不讚成我恢複昏迷中的記憶。
“因為在我們兩個中間,我是真,他是假,所以他死了以後就會消失。”楊教授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聽起來簡簡單單一句話,可這當中包含了不少消息,我在心裏反複重複著,默念了十幾遍才終於弄明白其中的意思,但又冒出來了不少疑問。
見我抬頭,楊教授立刻擺手製止我說話,他說道:“別問我太多問題,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
奇怪了,從他剛才的話裏,他隻是說他和那個楊教授兩個人之間比較,並沒有說他自己就是真的,隻是在他們兩個人中他屬於真的。
“你怎麽確信你是真的?”我換了一個方式問道。
楊教授無奈地對我笑了笑,似乎是知道不回答我不行了,便笑著對我說道:“我知道你心裏疑問多,但很多事情我也沒搞明白,我猜是因為‘製造’那個楊教授的張小灑不在了,所以他死掉之後又遇到了我,這個世界上隻能存在一個楊教授,所以他消失,我留了下來。”
“不在了?”我疑惑地看著他。
楊教授點了點頭:“就是死了。”
本來我還要點點頭說自己明白了,可仔細一想我是從這個世界昏迷中醒過來的,我就在這裏,怎麽會像他口中說的,我死了呢?
“我就在這裏啊。”我指著自己。
楊教授皺著眉,似乎在仔細思考著,同時我立刻就想起來被章娜娜算計的那個跟我極像的人,該不會那個人就是另外一個我吧。
也不太可能,我從來沒有見過另外一個我從我家裏出入,隻有南南總是說我過去找過她,跟她保持這不正當關係……
“你說的沒錯,這點我也很懷疑,所以我猜測原本屬於這個世界的張小灑死了,你的意識在他身體中蘇醒過來了。”楊教授似乎也不太肯定地說道。
被他這麽一說,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薇薇說我不像昏迷之前那麽衝動暴力,甚至變溫柔了很多,起初她還猜想是因為我腦袋受到撞擊的緣故,看來並不是這樣,我更偏向於楊教授的猜測。
怪不得薇薇說的很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什麽摔鬧鍾,什麽我用的手機,還有跟南南的那些事情,原本是發生在我現在這具身體上,卻不是一個意識。
仔細這麽一想,這倒是有點像是“借屍還魂”了,隻是我的意識注入到了另外一個我的身體裏,這個我是死於墜機……
不管這個我在之前經曆了什麽事情,我隻有屬於我的記憶,而這身體經曆過的事情,似乎……
不對,我腦子裏也冒出過奇奇怪怪的畫麵,大多數都是我沒經曆過的,該不會是因為身體而反映到了我的腦子裏吧。
楊教授見我半天沒有說話,就試探地看著我說道:“怎麽樣?是不是有類似的經曆?或者別人說你跟之前變化很大?”
“有過。”想起薇薇對我說過的話,我心裏不免的有些不是滋味兒。
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楊教授眼睛上冒出一道精光,湊了過來急忙說道:“給我講講,我需要記錄一下。”
我把薇薇跟我說過的事情說了一遍,楊教授很認真的記了下來。
“說明你變化挺大啊,這麽短時間就被察覺出來了……”楊教授笑著說道。
我看著他,沒有多說什麽,好像還沒從回憶薇薇的悲傷中回過神兒來,隻是坐在那裏沒有說話。
如果連這裏都不是真實世界的話,那怎樣才算是真實的,我怎樣才能見到真正屬於我的薇薇,還是說……
還是說我內心編造了一個彌天大謊,來讓自己逃避薇薇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到底什麽才是真的!
我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站了起來,地吼了一聲我才回過神兒來,正跟楊教授有些驚恐的眼神對上,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有些尷尬地又坐了下去。
“剛才你……”楊教授奇怪地看著我。
“沒什麽。”我發現楊教授一直在本子上寫著什麽,想要湊過去看,但他似乎一點給我看的意思都沒有,總是藏著掖著的。
不給看就算了,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這才發現這些舊儀器上堆了不少皺皺巴巴的紙,看樣子比我車裏那些還要老舊,有的都發黃了。
“這些還留著幹什麽啊。”我看著上麵並沒有內容。
楊教授也不以為然:“這些都不是我的,我隻是用過這些儀器而已。”
“也就是說在你來這裏之前,這些東西就在這裏了?”我驚訝地看著他,總感覺這台儀器並不是那麽簡單,有點像是那十六天的輪回一樣,而我們正在重複著某種行為,延續著之前的“我”或者“楊教授”曾經做過的事情。
“怎麽了?”楊教授不理解地看著我,看樣子他似乎並不知道我昏迷中遇到的事情。